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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周記:別了,民主黨!

編輯室周記:別了,民主黨!

最近民主黨的區議會功能組別方案,勾起我這段記憶。

記得在清華讀書時,有年正碰上區人大選舉,而人文學科研究院的團委寄了一封電郵給同房的朋友,說現在開放提名,而目前有一個候選人李某。我鼓動朋友說,不如我們也提名候選人,並填了一個博士同學上去。過兩天,團委來信說,團委決定李某為最合適的候選人,拒絕了我們的提名申請。

後來班裡的團委到我們宿舍向我的同房收5毛錢的團費,那位同學用種種借口拒絕了,把團委氣得臉都黑了。畢業時,這位退團的朋友,是班裡唯一找不到工作的人,很多同學,都受到團的照顧,進了機關做事。而她則離開了北京,跑到一些二線城市找工作。

杯酒釋兵權

我不是想借故事說香港會因為這個「超錯」方案變成大陸,而是希望從中共的管治技巧看區議會方案的政治含意。

在國內,共產黨壟斷了群眾,它壟斷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透過一層一層的地區黨組織來控制,在學校是每個班、每一級、每個系、每個院,而在社區是每條街、每個小區、城區、城、市的;另一種是把所有政黨都放在「協商」的機制裡,杯酒釋兵權,是故在國內,所謂的民主黨派都不會搞群眾運動,事實上,所有搞群眾動員的,都會被示為顛覆共產黨執政而被消滅。

近年,因為互聯網的出現,舊有的社會控制出現縫隙,越來越多個人走出 Big Brother 的網絡,但因為缺乏組織,變成網絡內外的散打。

香港是一個很獨特的地方,共產黨作為地下黨,是沒有群眾的,反而泛民主黨派則有市民支持,而這種群眾力量正好是共產黨最忌諱的東西,是故兩年50萬遊行終於把董建華拉下。

而元旦衝擊西環及高鐵圍倒禮賓府和立法會,亦使中共摸不著頭腦,一面到處打聽收風,一面要想辦法挫擊群眾運動的勢頭。這也是協商之門開啟的背景,也是中共建國以來一直採用,「杯酒釋兵權」的管治技巧。

不錯,政治一定有討價還價,但以民主黨為首的普選聯在杯酒間,付出的注碼是什麼?得到又是什麼?

「民主成份」的騙局

曾蔭權談「民主成份」,民主黨又說「民主成份」,民主的概念被偷換了,這裡引述鄧小樺與羅永生 facebook 流傳有關「民主成份」的笑話:

鄧小樺:話說我日前想非禮聰頭,並一路張牙舞爪一路話「被少女親近是否很不慣?」誰知聰頭聞言馬上暴怒對我大打出手:「搵d真正既少女黎啦!你同區議會方案有乜分別!只係得d『少女成分』,都冇真正的少女!」

拒絕騙徒,拒絕新創的廢話,拒絕名為成分的拖延。如果你真的非要嘗試受騙的滋味,建議你到鄙人這裡來,不要到區議會方案那裡去。

羅永生:《指鹿為馬》新篇:良馬發情要配種,嘶叫終日。馬商三拖四欠,終送一公鹿來。馬主拒收,曰馬鹿各各不同,搞錯了。馬商云:汝有所不知,鹿有馬成分,如四蹄長頸。馬主曰,然鹿有角馬則有耳。馬鹿相交,如何得馬?馬商云:不打緊,馬鹿有緣,重點是配種。汝馬乃良馬,每次配種皆為後代帶入馬之成分,溝淡鹿之成分,然後下一代又與馬相交,馬之成分就愈高。只要交配頻繁,馬之成分會漸次增加,鹿之成分漸次溝淡,此乃進化定律,科學有據,從量變到質變,終成良馬。馬主大惑。馬商云:此乃天釋美意,莫使磋跎。馬主恍然大悟,欣然納鹿,送發情己極難忍盛慾之愛馬。詩云:情之所在,可教仁者指鹿為馬。

這兩個比喻毫不誇張:曾蔭權說區議員是直選產生的,直選好像很民主,但全港分成四百個選區,每個選區的人口為萬七人,約有七千五百個登記選民,以07年四成投率計,即三千票左右就能取得一個議席!

大家都知道社區政治是如何煉成的,社區的資源越多,成為社區酋長的機會越大,亦因為這原因,民建聯一直在區議會中佔大多數。

「香港特別行政區功能民主」

民主黨不單沒有反對這「民主成份」論,反而順其紋理,推出區議會功能提名後直選的建議,變相把提名與選舉切割開來,亦正好配合了喬曉陽的「具有中國特色的普選定義」,為「香港特別行政區功能民主」(相對「人民民主專政」)打好基礎。

假如這提議是由人大政協、有意競選行政長官的候選人的人提出,追求民主的民眾也許不會那麼動氣,因為這些人不是民意代表,也不是從運動裡走出來的。

然而,人民之所以選擇跟一個團體/政黨並肩,是因為共同的理念,而民主運動的共同理念就是廢除功能組別、廢除官商勾結政治制度下的特權階層,而不是想辦法去增加這些特權階層的認受性,更不應走進「指鹿為馬」式的「民主成份」或「具有中國特色的普選」的航線上。

其實自高鐵以來,一眾功能組別的議員已被視為基層市民的眼中釘,越來越多人相信他們是特權階層,是無恥之徒。在怒目之下,他們只會成為過街老鼠,人見人打。政府及民主黨的方案,實以偷天換日的方法,借區議會的「民主成份」,幫功能組別續命回魂!

若大家的共同目標是取消功能組別,好應該在取消公司票、社團票,擴大選民基礎開始,減少特權階級的影響力。但曾蔭權並沒有這樣做,相反透過區議會來合理化功能組別的存在,而民主黨亦欣然坐上這艘船,在普選定義模糊不清的情況下起錨、漂流,心底裡明白水裡的暗流是要剝奪市民的提名權,維持功能組別。他們當然可以說自己會抵抗這暗流,但在他們上船之際,卻與曾蔭權一起導演了「虛擬的民主」的社會政治氣氛。

虛擬政治下的真主

每個人都知道這「虛擬」是「假」的,是故越起錨,曾蔭權的民望越低,大家都知道「民主成份」不是民主,但全世界(一定要有反對派才構成的全世界)卻在一起「玩假」,胡紅玉、梁智鴻以比中學話劇更「假」的聲線「起錨」。而包裹著這虛擬的「真」,就是北京的意旨了,不論是建制泛也好、民主派也好、市民也好,在這個「真主」下,都只能臣服!

這種「玩假」的政治,使曾經對香港民主運動有「憧憬」的大眾失落,掉進犬儒的深淵之中;大家本來以為自己是球員,卻變成了觀眾(我也在 Facebook 跟朋友就中央取態買大小),在心情極之鬱悶下,把方案的結果當作世界杯賽,一切變得遙遠,每一腳卻踢到心肺裡。這場協商裡,沒有為這些爭取民主的群眾留下位置,那些嘗試擠進場地解圍的「草泥馬」民眾,則成為了騷亂的觀眾,被描黑、邊緣化為不理性的一群。

別了,民主黨!

相對那些每天以淚洗臉、心情激盪曾經或仍然是民主黨支持者的朋友,我選擇呆在家裡,沒有哀求相勸、沒有追擊、沒有苦行、也沒有主動打網戰(只是偶爾在 facebook 裡圍觀、留言),幸有中大評議會選舉一事,讓我分散一下注意力,重拾舊友新知的網絡,希望日後這網絡可以在未來現實政治裡,有一些影響力。

也在思考,當全港報紙統一論調,迎接「民主成份」的世代來臨,我們也要準備有「自由成份」的廿三條的降落(引自 facebook),獨立的市民媒體可以如何強化其角色?把媒體與市民行動政治更緊密地勾連起來,走出一條有 critical mass 直接參與的群眾路線呢?

政治當然有協商,我也相信部份普選聯的人是為香港好,但這絕不能成為民主運動的動能,否則整個運動會被閹割、瓦解掉。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別了,民主黨!

圖片取自 facebook 623包圍立法會的組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