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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新歡身上尋找舊愛—《點解手牽狗》

別在新歡身上尋找舊愛—《點解手牽狗》

(此劇已公演完畢。內含少量劇情)

「三角關係」當然不是指三個人和洽相處,而是專指那種「有我無佢」的關係。連父母親我們都能接受「再多一個」——親生父母與契爺契媽通常相知相熟。只有在「愛情」這種具排他性的關係中,「三角關係」才得以成立。

然而,在我聽聞的故事中,愛情中的「三角關係」竟不局限於兩男一女、兩女一男、三個男人或三個女人。不時聽到的例子,是「嬰兒出生後不能再養狗」,「女/男朋友敏感所以要把貓送走」。在這種「三角關係」中,動物沒有主動權。牠總是受制於命運的審判或人類的抉擇。

為甚麼動物會被捲進(仿如)人類愛情的糾紛中﹖

《點解手牽狗》是一條好問題:為甚麼人要養狗﹖尤其是在大城市中,狗已不用看門口拉雪撬。那就等如問:為甚麼人要和另一個人長相廝守﹖尤其今時今日,生兒育女或經濟支援已不再是婚姻的必然。為了解悶,為了找個伴,都不應是最佳答案;因為新鮮感必然逝去,亦總有人比身旁伴侶條件更好。只是懂得這道理的人不多。所以,當舊人舊狗老了,不可愛了,新的對象(剛出生的嬰兒、新的男/女友)出現了,人就轉移目標,往新的方向找舊的答案;循環不息,悲劇不止。

劇中心理輔導員Leslie正好說明這個道理:他/她刻意扮成非男非女,好讓受輔導的人隨意投射。我們的盲點是以為愛能讓人在對方身上看到自己;劇中的阿球與阿芝是典型的中年夫婦,男的工作不如意,女的卻在子女成長後重拾自己的事業與空間。二人的反差在流浪狗女Sylvia出現後突然浮面:Sylvia的獸性,在阿球眼裡等如「忠於自我,勇於表達」;阿芝拒絕讓Sylvia留在家中,是因為她不想再度成為「母親」而失去自己。簡單地說,阿球與阿芝對Sylvia的喜與惡,歸根究柢都是因為牠挑起了他和她對「自我」的執著(所以阿球說:「每個取得成人身份證的人,都應該領養一隻狗。」),卻不懂跟對方分享。Sylvia不過是讓這對夫妻直面分裂危機的導火線。

然而有危也有機。Sylvia(與生活中的其他改變)也可以是裂口的縫補劑。Sylvia是家人(包括夫婦親子)之間共同擁有的新發現:忠誠、熱情、知足,這些人類世界已幾乎消失的元素,一頭狗將之重新帶進家門。劇末阿球決定放棄Sylvia,幸得阿芝於最後關頭想通透,重新接納新的老公,同時也讓老公接納新的自己,二人一狗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生活下去。可以想像,如果阿球真的把Sylvia送走,那麼不久之後他又會找來Lora,Gloria,Debra,而且很可能不是一頭母狗,而是貨真價實的女人。為了愛人或孩子放棄動物伴侶,理由看似堂而皇之,但如果一頭狗能成為一個家的「小三」,那麼,把狗丟了,依然會有小四、小五、小六……

「點解手牽狗」和「點解手牽手」的答案是一樣的。那些為了愛人或嬰兒而遺棄動物的,又或者那些逼迫家人在狗與人之間作抉擇的,你們總是以為自己萬分無奈或迫不得已。我對你們的忠告是:與其在新歡身上尋找舊情,何不忠於選擇,勇於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