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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緩慢.流水.賬

如果不是當日實在太多遊行傳媒應接不暇,市民該會有更多機會知道:1月8日遊行其實是相當有趣的,並不例行,並不沉悶。趣味是來自貼近那些權力的邊緣,輕而穩重地與之爭持。我們走在龍尾,警察就想收窄遊行線,亞偉不肯退,於是就幾個警員推他、夾他。其他示威人士在後面就鼓噪:為什麼前面也是開三條行車線,我們這裡卻要收窄?(難道假設隊尾就頹皮d呀?!)警員的原因當然是「危險、呢條係馬路」,新設一句:「請儘快向前行,唔該晒」(不知與節日有無關係)。我們拍著手,在太古廣場外,叫著「要求警方、克制冷靜」,那刻的節奏張弛,真的在我們手裡。何況讓太古整條天橋上的人看到這幕,實在痛快。大概夾了亞偉三次之後,我們坐下講數。講起數來總警司黃祥明算是易話為,示威人士要求維持三條行車線、不要推撞、警員應該走在示威人士右方而不是前方。沒錯,這三項要求,只是維持我們原有的境況。而我們則承諾了,只要三條線、不會衝出馬路撞向車輛自殺。這都是幼稚園的常識,是不是。

可是在遊行中我起碼對三個警員說過:「我地係黎示威,唔係黎自殺架!唔係淨係警察先識避車架!」還有一位高級警司教訓我:「我地d同事係要咁同你地講架!」我當下一怔,原來明知是廢up的台詞都要照講,而且還要捍衛講廢up台詞的權力,這麼赤裸的機器,我一下子真係唔識俾反應佢,只好敷衍地道「咁都要睇下合唔合理架嘛!」反應遲鈍就係我呢d啦。

八樓十幾個朋友戴了紙皮枷鎖,繑手組成一條很長的人鍊橫在馬路上走動。最右邊的女孩阿綠瘦弱蒼白,一聲不吭。一直有三個警察夾著她,想把她向右推。我跟在後面,喊:不要推她!編號476的阿sir答:冇人推佢。476阿sir的手掌平攤,置於阿綠右手側,果然沒「推」,果然機警。可是旁邊的55085 女警就沒這麼好耐性了。走了幾步,我發現她在推阿綠,便大聲道:「476阿sir,你話冇人推佢,咁佢隻手o係度做緊乜野?」476不答,我再大聲道:「476阿sir你答我!佢隻手o係度做緊乜野?」叫晒冧巴、大聲扮學堂feel叫「你答我」、重複,476阿sir這才遲遲疑疑含含糊糊地道:「唔好推佢。」原來係要咁既。

當一個個禁區被劃出來之後,你經常可以看見一個警員在雪糕筒和鐵馬劃出來的區域大咧咧的走動。是的,那種感覺確是格外的爽;就像在中學教書時,學生困在課室裡,而我可以在學校無人的寧靜的走廊上走動,格外覺得自己是一自由的存在。不是蓋的是真的爽。超索的維怡婆婆說,自由唯一的代價,就是自由。於正於反,都是至理名言。

走到政總樓下,突然又有一部鐵馬阻著我們。55085師姐又想我們縮一條行車線出來。不過400米左右,就推翻協議、想辦法再攔截一次。為什麼這麼主動地想爭取地盤?為什麼這麼不珍惜協議?為什麼我們所爭取的,都是我們本來已經有的東西?僅僅是守護,已經這麼困難。 世界一直在後退著。

所以,我們用了比平常多一倍以上的時間從太古廣場走到政府總部,算是成功(暫時)讓警方把我們當成有足夠心智去迴避車輛的理性動物,和不具有任意衝向車輛的自殺癖的正常人。沒錯,這些話說來都太荒謬了——任何人都不難看出,警員們幾近機械地所實踐的,正是國家機器通過限制和規管人民來實現的權力。權力的中心是空無,覆於其上的真假難辨,作為個體的我們駁雜善變——在邊緣相接的碰撞中,有些東西難辨而肯定。(「他們不得不接受,真理唯一可以存身之處,就在他們對所不滿現象的批判當中。」)

題外話:

「上街表達訴求,對「1.08行動小組」創辦人黃繼仁來說,並不陌生。每次「7.1」遊行,他和太太Man也會參與。但去年12月4日爭取普選那天他卻沒有上街,反而去了民建聯在西環的貓狗同樂日活動。」

本人絕對是動物愛好者,對動物的同情心比對人(尤其親戚朋友)的同情心強很多,一看見動物受苦就嘩啦嘩啦流眼淚。但曹劌論戰都有話:小恩小惠,民弗福也!貓狗受虐無非是社會扭曲所致,若因為愛動物而中了圈套間接支持了那些點綴虛假繁榮、一味唱好的傢伙,死了的動物也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