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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司長的通識課

政務司司長唐英年在Roundtable的青年學術論壇上,以「唐五點」道出他對於「80後」的觀感。「唐五點」內容頗堪細味,更是一課上好的通識教育。

首先,是權利與義務。唐司長談到權利時,特別提出「我們實施的是市場經濟,企業追求的是商業利益的最大化」、「企業既有產權受保護的權利,就有責任守法經營,進而考慮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他認為「企業社會責任」不是最重要的,甚至是不須特別考慮、只是「進而考慮」的。通識教育科「今日香港」單元,其中有一個探究的問題是「不同人士或機構能為維持或改善生活素質作出甚麼貢獻?有甚麼障礙?在沒有清除障礙的情況下,哪些群體最受影響?」在今日的香港社會,貧富差距嚴重,大企業壟斷市場、進而壟斷了小市民的生活,這是合乎公義嗎?大約十年前,九龍灣某大商場,原設街市,由小商戶經營,但今天,整個街市的位置已遭改建成大型超市,最終也是低下階層遭到排擠,自力生活的機會遭到剝奪,這些難道我們不應大呼不公嗎?大企業不顧社會責任的事,在這個社會已不是新鮮事。唐司長說我們「認識到權利並非絕對,必須尊重他人的自由和權利」,我想這句話,理應是跟大企業說的。

接著,唐司長說大家「不要搞思想壟斷」,他批評「80後」對「持相反意見的人動輒口誅筆伐」,更指他們「剛愎自用」,要當心後果。青年人對社會的不公義,主動站在社會前線,絕對是社會前進的動力,說到「剛愎自用」,背逆民意,政府申亞不是更清楚,誰更「剛愎自用」嗎?通識科有另外一個探討問題是「政府怎樣回應不同群體的訴求?政府的回應對香港的管治、維護法治精神和提升公民參與社會及政治事務有甚麼影響?為甚麼?」「80後」青年反高鐵、保衛菜園村,政府怎樣回應?即使有專家義務提研究方案,既可保高鐵興建,又可保菜園村,政府又怎樣回應?「80後」青年以最平與謙卑的方式反對高鐵撥款,政府又怎樣回應?在批評「80後」之時,是否亦需要自省「剛愎自用」對於政府的意義是什麼?

第三,唐司長說「妥協是民主的產物」。按這句話的邏輯,民主最終就是妥協,他說大家「要學會如何折衷互讓,以各退半步去尋求最終大家能夠共同進一步的結果」。先不說「妥協」是不是「產物」,假使「退半步」是令到共同前進得以實現,我相信大家也願意。但現實不少事例讓我們看到,首先不肯退讓的,往往就是既得利益者、就是掌握權力者。「80後」念茲在茲的菜園村,為的是維護生活的多元性,抵抗的是橫蠻專制的權力。社會有不同的高鐵方案,換來的卻是政府自我推許的「唯一」方案。當社會退讓半分,當權者就進攻一分,拒絕妥協者,本就是權力本身。是誰不求諸己,反求諸人,不是很清楚了嗎?通識科有一個探討問題說:「哪些方面的生活素質被視為最重要?哪些被視為最急切的需要?甚麼人可作出相關的決定?為甚麼?」當菜園村的村民的生活素質建立在農耕生活上,究竟是誰把他們的生活拿掉?

第四,唐司長批評「80後」「不問青紅皂白,甚麼事情只要涉及政府、商界,就必然會得到官商勾結、利益輸送的結論」。只要每天打開報章,官商勾結的不是彰彰可據嗎?官商合作,本來不是問題;自由市場,亦需要公平公正。《南華早報》曾經報導,政府明目張膽,把整個天水圍「外判」給發展商,甚至連政府要建個街市服務市民也不行;地產霸權如何在香港肆虐,已經不是新聞了。唐司長領導的政府不去反躬自省,反而批判市民,不是本末倒置,把原告變成被告嗎?通識科要學生探討香港人的身份,提出社會要行公義,要保障弱勢的人,從而批判官商勾結,政府不是更應該反思嗎?

最後,唐司長批評「抗爭手法」,並以美國眾議員的槍擊案作比較,認為「當底線不斷被衝擊、不斷倒退,我們就有可能走上一條不歸路」。回看歷史,遠的不說,就在回歸以後,香港可有流血抗爭?我們看到的示威抗議,不過是叫叫口號、搬搬鐵馬、開開香檳。「底線不斷被衝擊」的,是示威者;「不斷倒退」的卻是表達自由。中聯辦外,一個大花槽堵住了示威者的去路,保安局長的拿來主義,以有利於自己的規範,認為大花槽沒有「阻街」,卻不去以更寬廣的心態去給市民表達,這條「不歸路」是市民建出來的嗎?

唸通識,同學們要學會懷疑,尤其是要懷疑當權者之言。我們應當感謝唐司長,他的演說,恰恰就回應了通識教育科「今日香港」的整個單元,他的演辭就是一則很好的通識學習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