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權力的戲碼:3096天囚室少女

權力的戲碼:3096天囚室少女

10歲的娜塔莎‧坎普許被綁架了,在一個五平方公尺的地牢裡,足足度過8年不見天日的歲月。在這8年裡,她被逼過著綁匪沃夫岡安排的生活,在沃夫岡的權力模式底下無奈地活著。20世紀,法國哲學家傅科《規訓與懲罰》指出由權力建構出來的現今社會,規訓慢慢塑造出植根在人意識裡頭的是非判斷。罪犯與瘋癲,所指的不過是權力底下的產物。嚴重心理扭曲的綁匪沃夫岡對坎普許打造的生活模式,使尚在學習社會規範的孩童,在未完全接受規範的階段,更容易接受全新的一套模式。我想大概就是這種受權力壓迫到接受的模式,讓她有足夠的力量撐足了驚人的8年。

娜塔莎‧坎普許在《3096天囚室少女》寫到「今天,我認為我能適應得這麼好,跟我的年紀多少有點關係。假若我當時已經成年,我想我不可能安然度過難關,要在地牢裡像犯人一樣絕對服從,加上心理層面的折磨,這些都不是大人能夠承受的。」大人受社會權力機關制定出來的種種規則或潛規則左右,已經根深柢固,一下子要他們全盤推倒既有價值觀念,而適應新的一套價值觀念,是相當困難的事。這也是為什麼今天動輒有輕生念頭的,往往是年長一輩的原因。坎普許經歷艱苦的8年,仍能剖析出這般的哲理,可見她對過去8載日子,反思之深切。

傅科在研究瘋狂史的時候,指出「人類必然會瘋癲到這種地步,即不瘋癲也只是以另一種形式的瘋癲展示」表示了對社會規罰的不滿;同時也指出「任何壓抑的權力,都必然存在著抵抗的力量」坎普許從一開始的反抗,到接受再反抗,經歷了長達8年。我好奇這麼一個小女孩被囚在地牢裡的時候,怎麼會想到「不反抗」比「反抗」更能保命。她表面採取完全服從,內心卻不時窺探這種來自沃夫岡權力操控下的零星破綻。她嘗試按下對講機的按鍵,戲劇性地把綁匪的聲音排除在自己的世界外,這是她自禁錮日開始心底最衷心希望做到的。明知道這樣的方法成效不大,但就是喜歡當中偷來潛藏心底的喜悅。這是文化研究當中Michel de Certeau提出對抗權力中心所運用的小策略(Tactics)。無可否認,坎普許是一個異常聰明的女孩,8年歲月的抗戰好不容易啊!

17世紀,英國經驗主義者洛克指出人的心靈是一塊白板,隨著意識累積而豐富人的生命經驗。我相信坎普許這8年遭監聽與規控的經驗,足以改變她餘生的價值觀念。這個和她生活8年的綁匪沃夫岡亦相信會潛移默化地藏在坎普許的意識裡,儘管他每次都一種夢魘的形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