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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逼出來了。

一早醒來,身體還未恢復。連日來,罷課義教和集會,櫃裡的汗衣也快沽清。我如常跑到添馬,買了些餅和水,支援我的朋友——不單是在鎂光燈下的學生領袖,還有每一個未曾認識的靈魂,如今都靠近了。

我相信記憶沒有錯置。下午一時,添馬公園和政總附近的通路,被他們,全都封上,只「容許」我們離開,不讓內進。容許,是一種權威的語言。門常開,有商有量,由始至終,都是他們自慰式的謊言。屬於公民的空間,原來進出,需要容許。

我知道記憶沒有錯置。約六時許,他們把我們的淚,恨恨地逼出來。從海富橋望下,白色的煙,比教育局長的白色恐怖更加赤裸。遠處的我們,高呼他們無恥,但良久,白霧就把聲音殺滅。身體的反應,最直接。這種眼晴的刺痛,這種喉嚨的刺痛,永遠不會忘記。淚呀淚,你不要流出來,但我控制不了。最髒的語言,都無法平息當時身體最直接的道德反應。

奔跑吧,身體只能這樣忠告我們,忠告我們的也只餘我們的身體。橋上,我們的眼前,是一個個的他們。防毒面罩,區隔了我們和他們。他們的身體,會有何反應?這一個個的「他們」,把意志交付一個集體。那是一個怎樣的集體?那是一個怎樣的「他們」?我真的明白,你們的身體屬於國家機器。但你們的身體,終究是屬於你們。把「他們」從他們的身體驅逐吧!我們,從來都在這裡。

我們無力的眼淚,撕開他們無恥的暴淚。無力,原是最大的力量。當人們面對絕對權力,我們只能用最無力的身體,回應「他們」。當想到「他們」,在我們和他們的對峙之間,在高高在上的玻璃幕門內,或許在嘲笑「這群褸蟻」,或許根本沒有看我們——我毫無感覺到,那個下午的發佈會,是有對話的空間。

對這種狠,我沒有恨。無所謂的恨,因為恨,從來不是我們行動的本源。唯有愛,我們懂得取捨。因為愛,我們懂得流淚。因為愛,我們不會背棄自己的身體。

他們催淚,但我們的淚痕自此不會消逝。

朋友們,別讓我們的淚白流。保重,真的要保重,我們抗香港的命運,我們抗自己的命運。

140929

按:記2014年9月28日,熔鑄在我生命史的一天。感動後,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