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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聯的政治能耐與談判困境

學聯的政治能耐與談判困境

過去一星期,大家對於學聯和學民的政治判斷力,都應該刮目相看,亦會喜出望外。

九二八鎮壓後,兩學對於政治現實之把握,比諸浮沉政海近三十年的泛民議員,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明白一場群眾運動已毅然展開,市民自發上街佔領,但作為發起人,並未不負責任地丟下攤檔,而是理所應當地於尊重民意外,肩負引導和談判的責任。

九月二十六日晚,兩學下了佔領公民廣場這步險著,掀起其後雨傘運動,可他們從未被熱情沖昏頭腦,仍小心翼翼地應付佔領現實。九月三十日晚,兩學為免於時機未成熟之時,便挑動中共神經,遂與在場群眾組成人鏈,防止「國慶典禮」受衝擊;十月二日晚,正如曾鈺成所言,即使梁振英辭職,中共也為保面子而不會批准,兩學亦因應政治現實,調整聲明內容,明是未有要求梁振英辭職,但實際上已通過指定談判對象為林鄭月娥,架空所謂「特首」。當晚形勢實千鈞一發,兩學領袖為此親至現場,勸止任何衝擊特首辦的企圖,同時力免擴張佔領區至龍和道。

兩學妥協是否毫無原則可言?不,十月三日,當藍絲帶和黑社會暴力襲擊佔領者,警察又保護不力時,兩學立即擱置談判,直到如今警察算是履行本份,市面亦未復有暴徒組織攻擊,才重開相討之途;十月五日,為免梁振英藉口政總無法如常運作而清場,兩學重開海富天橋,以供公務員上班;可他們亦明瞭街頭實況,據此向政府表明此乃群眾自發的雨傘運動,故此旺角與特首辦外示威者撤離與否,需由該處佔領者自決。

以保障佔領者安全為至高目標,兩學巧妙地行走於妥協與堅持之間,至少觀乎迄今表現,比諸泛民諸君,我們仍可信賴學聯為談判代表。

經歷風雨飄搖的一星期,政府終承認政治現實,願意坐下來與學聯相討政改。大家都知道,這才是真正困難的開端。於談判之先,要定議題已是非常困難,易於陷入膠著。我們必須認識學聯的困境。

學聯與政府談判不會是為了拖延,更不會讓政府拖延,若要儘快獲得實質成果,所定議題就必須有討論餘地,否則只會曠日持久,雨傘運動會成強弩之末,必然有利於政府借勢清場。要選議題,就要於考慮原則之餘,也要顧及討論空間和實質成果。

我不諱言,特區政府實際是一個殖民地政府,憲制問題不由自主,一切改動必須由中共這個宗主政權決定。於未來談判,港府只可能是中共代理人,根本無法自決憲制原則,更無力挑戰中共壓下來的政改框架,跟林鄭爭論公民提名,就只會淪為自損元氣的消耗戰。

公民提名或開放被選權是原則,但現時只能夠通過港府隔山打牛,與中共角力,大家難望於此有實質成果,林鄭甚至已開口,對於人大政改框架,連討論空間也沒有。如斯傲慢,我們難免不憤怒,可林鄭背後是操控港府的中共,她對此也是身不由己。

要取得討論空間和實質成果,就只有從小處著手,逐步擊破,但政改只經第一輪諮詢,連一個基本方案也沒有,又從何找小處呢?如此推論,學聯與政府之談判只有兩途可走:第一,代表集中於開放被選權此原則問題,港府與中共寸步不讓,談判破裂,氣氛再度緊張;第二,沒有政改方案在手,找不著小處細節,學聯惟有還完基本步,從起首的諮詢著手,製造討論空間,或為重啟政改五部曲,又或改組政改三人組,加入民意代表和學者,共同制定政改方案,我以為後者機會較大。

當然,還有第三項選擇,到中聯辦外請願,直接要求與中共對話,但中共作為大莊家,對雨傘運動的態度十分明顯,不痛不癢,「太陽照常升起」。由金鐘跑去西環,不單會吃閉門羹,還可能節外生枝。雖則中共地盤與金鐘只有咫尺之遙,但我們都明白現在絕不是適合時機予以挑戰。

若取第二條談判路徑,大家打的將會是長期戰,直到政改方案細節出台為止。期間雨傘運動走向如何,其實一切取決於民意。講到底,無論談判有成果與否,大家都有權利否定學聯的代表身份。沒有人會希望這場運動是零和遊戲,不管支持還是反對佔領,我們都期待尋得一條出路。

當務之急,大家真的要想想,我們要於這場運動得到甚麼?我們又可以得到甚麼?

撤退就沒有籌碼,這是事實,因此如要打長期戰,就要尋覓另一種佔領方式,設立無限期據點和物資站已不可取。正如九二八鎮壓後當晚,思及港府鐵腕手段,「流動佔中」遂廣為討論,但因佔領者已遍地開花,堅守成功,運動變為紮營守陣,此說方沉寂。為準備配合未來的談判結果,大家是時候想想「流動佔領」的方法和形式,以供長期作戰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