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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喊

吶喊

1919年五月四日,北京學生和中下階層人士走上街頭示威抗議北洋政府即將簽訂“凡爾賽和約”,把一戰戰敗國德國在中國的權益拱手轉讓給日本。在憤怒的學生們火燒趙家樓之後,32名學生被軍警逮捕。激憤的各地市民走上街頭聲援學生,拉開了罷課罷工罷市暴力對抗政府的序幕。六月二十八日,專制的北洋政府代表沒有在和約上簽字。自此之後,以魯迅為代表的中国知识分子和学生反思保守中庸的中国传统文化,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追求民主(德先生)和科學(賽先生)救國的五四運動。

2014年九月二十七日,香港學生聚集於政府總部,抗議831人大框架違反基本法一國兩制定義並抹殺香港市民真普選的權利。

在數十名學生衝入政府前面空地-公民廣場之後,13名學生被警察逮捕,包括17歲的中學生組織學民思潮召集人黃之鋒。九月二十八日,憤怒的香港市民走上街頭聲援學生,被政府以87枚催淚彈炸的四處逃避,用遮擋警察胡椒噴霧的傘倉皇之中無意之間建立了三個集合點,開始了非暴力和平抗爭的香港雨傘運動。

五四和雨傘運動,傳承的都是反抗強權,要民主,要自由的精神。五四運動被尊稱為中國學運的始祖,那批學生和市民,更是被我們的黨盛讚為中國民主運動的先驅者。香港學生呢?

於是很多人說學生佔領嚴重傷害經濟。但是政府數據就顯示,可能受佔領影響的零售業和旅遊相關產業在整個香港GDP的比重僅僅是5%和3.6%。佔領就算讓旅遊和零售出現負增長,也不會對經濟有沈重打擊。何況,政府在十月份提供的旅客信息反映人數比2013年同期是增加的。何況,自由行重點的奢侈品消費,在2012年下半年開始,就已經因為中央反腐運動而直線下降。何況,股市和樓市是經濟的晴雨表,兩者都不見拋售,反而近期都在歷史最高價下面徘徊。

於是很多人說學生們是受外國勢力支持的。但是除了葉劉展示的年輕人愛用的手機通訊應用軟件正好是外國流行的,官員們和左派報紙又拿不出任何證據來展示外國勢力究竟是怎麼操控學生的。反而,內地最好的大學清華是美國用滿清政府庚子賠款的款項興建的;國父孫中山是日本留學生,改革之父鄧小平是法國留學生,就連習總的女兒習明澤也是哈佛培養的學生。香港哪一個高官巨富的下一代不是講一口流利的英文畢業於各個英美名校!

而學生們就是拿出一個最新的蘋果手機,也一定是外國勢力施捨的!

於是又有很多人說佔中阻礙交通。的確佔領運動給市民帶來諸多交通的不便,政府隨意的封路也讓最近一個多星期的交通狀況遠遠差過之前4個星期。但是短期的交通不便對比沒有民主的專制政府,孰輕孰重?

也有人說政府容忍佔領6個星期了,怎麼會專制?

6個多星期的佔領,在全世界任何國家,大到政府倒台,小到政府道歉提出折衷方案。也只有在中國香港,幾十萬人的集會和6個星期的和平佔領只能獲得一次與政府沒有任何實質結果的對話!也只有在中國香港,做屁民做習慣了的人,才會看到高官出來對話就感恩戴德,怎麼會想到甚麼是專制!

於是又有很多人說佔中是嚴重破壞法治的。法是這個非民選的政府和中央控制的立法會制定的,用不公義的法律來限制香港人的普選權利,根本就是惡法!犯法不是犯罪,何況是反抗惡法!殺人放火是違法,但是只要犯罪的人接受法律制裁,就沒有破壞法治。為了反抗惡法走上街頭的學生,已宣稱會自首的學生,沒有殺人放火,只是在三個地方佔領了三條街道就可以把香港100年來的社會基石法治完全破壞?嗚呼哀哉!法治的目標不僅僅是維護社會秩序,如果是,那麼北韓就是全世界法治最好的地方。法治最終的意義是約束公權,彰顯公義!但是當一個地方的法律連調查特首收受的5000萬現金的權力都沒有的時候,當一個地方的法律名義上保障普選權實質上規定最終釋法權在人大(人大是甚麼?中國人都知道是橡皮圖章呀!)的時候,當一個地方的維護法律的警察只是選擇性執法的時候,法治在哪裡?

法律只是權貴們為所欲為的擋箭牌,法律只是權貴們控制普通人民的幫兇!

雖然銅鑼灣和旺角佔領區的名貴珠寶店沒有因為佔中就停業,但是佔領的確傷害到了很多小商戶的生意,香港不合理的天價租金更不會因為佔領就減少。

許多佔中有心人在網上發放受影響小店訊息幫忙宣傳,學聯更是發起掃樓行動,深入到不同店家瞭解情況和盡可能的幫忙。金鐘佔領區的小店都在室內離佔領區有一段距離,受到的影響小。而銅鑼灣和旺角佔領區雖然只有一兩百米,但是小店集中,而且因為黑社會鬧事,受到衝擊大很多。佔領6個星期對他們的傷害是有的,個別極端情況小店可能會倒閉。但是官商勾結地產霸權已經傷害香港10多年了啊!一面是遍地開花的豪華商場和全球最貴的新樓盤,一面是少的可憐的提供給低下收入人士的公屋。一面是不斷創全球最貴的寫字樓和商店租金,一面是被這些地產商和不斷上升的租金逼遷或者關門的商戶。在猜測有多少小店因為佔領而倒閉的人,有沒有統計過有多少傳統的民生小店被金店珠寶店錶店奢侈品店代替,還有多少小店正被租金逼得苦苦掙扎?

今天佔領訴求的普選,就是要讓特首和制定法律的立法會切實為人民服務,而不是只跟地產商同床!

佔領一個多月了,學生們用市民捐贈的物資,建立起自修室和發電機,罷課不罷學,但是他們不斷被政府抹黑,被黑社會和部份不明真相的市民挑釁和襲擊。在流言和惡意面前,學生們展示了驚人的克制和從容。沒有一輛車被燒,沒有一家店鋪被搶劫,沒有一個黑社會或者不明真相的市民被學生毆打。有的,只是被黑社會打到頭破血流的中學生!

有的,只是被7個警察暗角圍毆的市民。 有的,只是因為保護學生被黑警打到一條腿沒有知覺要急救的市民。有的,只是因為發表過支持佔中言論而被消失的內地40名普通市民和維權人士!

但梁振英政府就有令,說學生是「暴力分子」!

但接著就有流言,說學生是受外國勢力支持的。學生為了純潔的民主理想,在過去17年各種訴求請願和抗爭都無效的情況下(註一),向中央政府要求已經承諾過的真普選。純真的代價,讓人目不忍視了;流言,尤讓人耳不忍聞。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因為魯迅說過的衰亡民族之所以默無聲息是因為-“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學生和市民站出來,要民主要公義,就是預計著要自首,要被秋後算賬的。但是就有一些人,帶著惡意的嘲諷,說這些學生應該被警察打被解放軍教訓,迫不及待的要嘗一下血饅頭(註二)!

我對一部分中國人的人性,向來是沒有信心的。但是這一次,卻還是出乎我的意外。一是政府可以如此肆無忌憚;一是流言和黑社會可以如此明目張膽;一是學生可以如此純真從容!

因為,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有的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註一,關於為甚麼要佔中,請參見拙作

註二,血饅頭的典故請見魯迅《藥》

註三,魯迅是我最喜歡的作家,而重讀他多年前的文章,竟然發現於今日的香港社會有不少驚人的相似,所以全文就有不少他的引用。他的文章街知巷聞,故我沒有每一處都加引用了。有心的人,自然是可以看出他的口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