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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鐘最後一夜學聯台上發言

金鐘最後一夜學聯台上發言

周永康:我們會說說明天的安排,然後我們知道許多不同的團體都有想法和大家分享。所以先請其他團體上來分享想法然後我們再分享未來運動的走向。

佔領運動七十多日以來,我們都在說公民抗命。明天政府選擇以清場回應大家的訴求,大家可看到這個政府的立場及態度是如何面對香港市民的民意。我們依然以留守形式在金鐘場區內,不是以被捕為主,我們選擇留守,主要是要展現,我們最初選擇公民抗命,不合作運動,就不合作到底。他選擇清場,但我們依然會留守在這地方,去告訴政府你期望清場,但其實你清不走一堆又一堆的爛攤子。

當我們由第一天到今天都依然選擇不合作運動的公民抗命,就是要告訴政府,你選擇政治鎮壓,「嚟緊你有排受」。明天的清場只是延續其他運動。我們見到政府冥頑不靈,必然會有更多不合作運動在香港誕生。明天雙學和很多其他團體都會在中環方向,添馬一帶聚集。我們會看警方在那聚集。有說警方會兩邊都入來,這時雙學同學和其他民間團體的朋友會選擇公民抗命方式面對金鐘清場,我們會死守這兒,死守的意義不單因為被捕,我們選擇留在這兒,我們無懼被捕風險,我們要展現我們不服從這個政府,對著這麼大的民意,政府依然選擇以不公義的方法打壓我們的訴求,這是清楚明白地告訴社會,參與佔領運動的我們,是高質素公民,我們願意彰顯法治。我們恪守非暴力原則,為證明我們不是政府抹黑的暴徒。

明天是一個契機,展現給社會,雨傘運動不會終結,雨傘運動會以不合作不服從運動延續下去,這是我們明天行動的原則及期望達到的目標。場區內的朋友有其他想法想分享,之後黃之鋒岑敖暉也會分享未來兩個月的行動走向及想法。

周永康:剛才在台下望著防線組的朋友說他們的想法及明天的行動。有大舊、Jack、橙頭,其他幾位朋友,我看到他們,我覺得他們的背影都很龐大,很巨大。打從心底覺得他們每一位都是巨人。這七十多天如果沒有他們,沒有其他不同地方不同崗位鎮守陣地的自發市民,義工,無論是邊防,無論是物資,差電站,還是台上的糾察朋友,沒有他們,運動不會走到今天。

這場運動裡大家將很多香港以往不會搬出的問題一次過搬出來。無論是大家對運動路線是否有足夠力量去承托,無論是大家對於運動路線像以往鐵板一塊還是迸發不同的色彩,相信在這七十多日,大家的觀察及體驗,相信未來許多朋友會有不同的原則及綱領。我們說原則及策略時,都會評價它是否有最大的效益,是否最能夠推動運動,是否最有效反撲政權。為何雙學到今天依然恪守非暴力原則,相信公民抗命作為不合作運動裡的一個分支,到今天我們依然相信它有它的力量。

可能有人批評明天留在金鐘被捕,很蠢,很軟弱,無智無謀,但我們明天留在金鐘,被捕不是我們行動的目的,我們留守到最後一刻因為這場運動由始到尾是公民抗命,是公民不服從,當政府可以橫蠻無理施行暴政,因為大家容許它這麼做。如何顛覆它?暴力可能是一個方法。不合作是另一個方法。有人認為暴力可能是不合作的其中一個分支,但雙學是要配搭非暴力原則。因為我們知道不服從反抗時,政府無法濫權。大家回想運動初期,政府是否管理得到?顯言而見,不是。其實直到今天政府依然無法管治。這只是它自欺欺人。夏慤道通車,它以為它可回復它的太平世界,繼續它的辦公室管治,去管治七百萬人。但事實是我們的不合作運動其實還有很多策略及方法是未用得透徹,未試過盡未用盡在香港這地方。大家當初說罷課時,有提過罷工罷市是否一個可能性,當政府或公共交通工具公共服務全部停頓時,這個政府還能管治下去嗎?

我們確實未成功將這些技巧策略放在運動裡面。有些地方全面杯葛抵制政府時,有些會成立罷工基金讓市民可以全面抵制政府,然後行上街頭,抵抗暴政。接下來這些是否我們要思考的方向?我相信絕對是。這是我們終有一日需要做的事。我們相信我們用非暴力,是相信要用非暴力行動,令政府面對龐大民意時,龐大人民站在街頭時,政府使用暴力的合理性及合法性完全喪失。當在不同行動時,大家有情緒,這是理解的,但我們預計,當我們用更多武力,警方的回應必然是升級的暴力,社會也會認為因為我們用武力,所以政府以暴力鎮壓是合乎常理的事情。這必然會傷害這場運動。我們理解並明白不同人有不同原則,例如民間爭取民主運動裡面,都有不同團體提出不同原則,在不同路線及綱領上與不同的市民同行。搞民權運動的美國,搞不合作運動的印度,他們說公民抗命,也會有人提倡武力抗爭,大家路線和策略不同。在座每一個人都需要思考你願意用哪一種,哪一種最有效,傷害最少,最能向政府施壓。每一位都可能有不同答案,但請每一位朋友去思考,我們由第一日日親身走向街頭帶來改變,希望明天還是由大家親自帶來改變。

雙學到明天依然用非暴力抗爭形式,在金鐘堅持到最後一刻,是要告訴政府我們不合作到底。明天會是五十人還是五百人留下,我們真的不知道。可能有人笑我們到最後只有這麼少人留在這個運動的起源點,我們會承認,確實明天人數有多少就是多少。但我們依然認為行動背後的理念是告訴這個政府,清場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清場只會激發更多民憤,我們會不合作到底,我們要告訴政府及這個社會,我們會堅持到底,不合作到底,直到民主到臨香港。

岑敖暉:各位朋友,我真的有點緊張,很久沒在夏慤道見到這麼多香港市民走出來。無輪是今日新聞或剛剛周永康發言,學聯及學民思潮堅持以非暴力公民抗命形式去作出不合作運動,去抵抗這個政權,去繼續作出這控訴。可能有朋友覺得坐著被捕是浪費時間,是沒用的,但我們必須強調一場運動不是一場戰役,而是一場戰爭,必然包含無數戰役。很多抗爭的歷史巨人例如馬丁路德金,他曾經29次被捕才爭取到黑人人權,才有今天的奧巴馬,第一個黑人當選美國總統。甘地也數十次入獄,甚至有六十萬人和他一起喪失自由,入獄,向政權作出控訴,向政權施加壓力,對同胞作出道德感召及呼籲。台灣有我們很羨慕的政黨輪替。施明德和很多當時的民運領袖也多次入獄。施明德為了美麗島事件,為了台灣多次入獄。很多成功爭取民主的國家,推翻獨裁專政的人物,包括剛過世一週年的孟德拉,他也坐了28年監。所以你問我,公民抗命,被捕,承擔刑責,甚至入獄,是否浪費時間,是否徒勞無功,我不同意。

公民抗命的重要性,除了剛剛周永康所說,是我們對這個政權不服從,我們要抗爭到底,我們不會服膺於警方的清場外,更重要的是我們願意承擔,願意彰顯法治精神。我們會願意用不同方式,包括被捕,留案底,甚至入獄,在不同地方繼續向這政權施加政治壓力。公民抗命會否成功,在乎願意出來的人是否同意這精神,是否有這承擔的精神,及是否有足夠人數去施加壓力給這政權。如香港有日能做到像台灣美麗島事件,或甘地,或南非孟德拉,數以十萬計同伴願意犧牲,絕對能像四眼哥哥所說,對政改三人組及梁振英,特區政府做成一個很大的政治壓力道德壓力。當數以萬計的香港人願意用自己的前途,犧牲自己,向政府直接抗爭,直接控訴,必然會是相當重要的政治壓力,政治力量,直接壓向梁振英頭上,直接壓向這建築物裡的官員的頭上。

當我們願意被捕,願意在庭上陳詞,說出我們抗命的原因。當我們願意穿上囚衣走入監獄,我相信這在今時今日的香港必然會是一股重要的力量。所以學聯會繼續堅持非暴力公民抗命的精神。而這公民抗命絕不僅是這一次。有人問為何甚麼都未爭取到就要被捕,若爭取到我陪你自首也成。但正如我剛才所說,政改運動是漫長的戰爭,包含無數戰役,包括周永康所說的不合作運動,包括可能四眼哥哥所說的鳩嗚,去為這個政權施加壓力時,我們覺得每一個戰役都需要香港人付出及參與,每一個戰役都是相當重要。我不知道香港人要抗爭多久才能爭取民主,但我相信不同組織包括學聯會以公民抗命的方式,在不同戰役和香港人一直走下去。代價可能很沉重,我也知道代價可能很沉重。自七月以來我已被捕四次,已背著七宗罪名在身。大家可能覺得很沉重,可能大家覺得我們犧牲很多,但如果我們將自己放後一步,看看其他國家,我們的付出其實是微不足道。香港根本未有人要(因為爭取民主)入獄幾十年,或終身監禁,或剝奪終身權利。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做。這是為何學聯,學民思潮,社民連,明天會繼續以公民抗命向政府控訴的原因。

第二樣我想說的是,這兩晚大家都感受到金鐘的氣氛是愁雲慘霧,另一種情況是也有憤怒,無助,因為甚麼也未爭取到,我們就被清場。在此我想交流我的看法。這是條漫長的路。奢望透過一場運動,一場抗爭就能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我覺得是不設實際,我覺得我們要看遠一點,多裝備自己的地方。有朋友覺得犧牲重要,抗命是重要,所以今要去到盡,所以可能要用武力衝擊政府,政權,甚至警察。但我覺得,正如我剛剛在朋友的面書看到,真正的抗爭,真正的犧牲並不在於在一次抗爭裡犧牲了,真正漫長的抗爭,真正的犧牲,是我們如何裝備自己,花上自己一生的精力,去組織香港的市民,和香港市民一起打這場仗,去做不同的組織工作,去進行抗命,進行抗爭,這才是一個真正對於政權來說有壓力,或對爭取民主來說,長遠來說,有意義的犧牲及抗命。所以明朝,可能警察會來,可能今晚是我們最後一次站在這台上發言及分享。但我始終堅持這場運動是香港民主運動的逗號或轉捩點而絕非香港民主運動的終結。在未來預見半年還有很多戰役,包括第二輪階段諮詢,政改三人組落區時,做地區諮詢時,我們要以行動給予其壓力,政府做完門面功夫做完假諮詢時,我們如何繼續給壓力予拿著選票的立法會議員,逼迫立法會否決這個方案,繼而逼迫政府重啟政改五部曲。這是相當重要的東西。

最後要說,很老土,清了夏慤道,清了干諾道中,拆了這幾塊banners,不代表可以拆走香港人爭取自由,爭取民主,爭取我們應得的權利的心。香港人必然會在不同戰役繼續和這政權抗爭到底,直到我們要應得的東西。直到這建築物內的官員,和立法會議員,由我們所有市民一人一票選出來為止。這才是我們的目標。抗爭到底!戰鬥到底!可能這七十多天來,得到最多掌聲或注視,是台上幾位雙學成員,但我必須強調我們在這場運動做的只是很小的部份,只是做了很卑微的部份。這場運動可以有七十多日,為何香港人可以創造這麽多的奇蹟,為何夏慤道大家有這麼多不捨的情緒,有這麼多banners,包括連儂牆,包括自修室,包括不同裝飾物,全都有賴每一位市民的點點滴滴的付出及努力,所以真的要多謝各位市民的參與。這場運動參與的團體不僅是雙學及三子,而有很多民間團體及NGO在背後努力,在社區工作,去和受影響的小店傾偈,去做文宣,去洗樓,這些工作大家看不到,但對民主運動絕對是非常重要。其實這場區真的有很多朋友在付出和努力,包括大台的朋友,或糾察,義工,和在金鐘區內和我們一起守了七十多天的鐵馬組,防線區,急救組,醫療組,大家真的要再次給熱烈的掌聲他們。

張秀賢:作為大台的咪手,其實一直見證著場區內的人數的變化。由人多到人少,到今日好像回到十月初。我相信大家仍在堅持初衷,仍在堅持真普選。但是,好諷刺的是,清場前夕,民調顯示,反對佔領的人數是下跌了,支持佔領的人數是升了。不知官員知道後有何反應呢?為何清場有時間表,路線圖,普選沒有呢?為何公名提名沒時間表路線圖,廢除功能組別沒時間表路線圖?其實,做咪手,兩年前反國教我是咪手。兩年後的今日,我仍是咪手。不過場地不同了,以前在公民廣場,現在是在路上。可能,大家也沒想過,會有在站在馬路,有在馬路上發言,在市中心發言的一日。這個是時代給予我們的任務,這個是我們需要恪守的責任。

我們今日爭取民主,不單是為了我們自己,也是為了我們的下一代。包括我們當中十多二十歲的人,我們也是為了我們的下一代走出來。我們相信,我們現在擁有的東西,是我們上一代留給我們的,是上一代憑著無數的抗爭,無數的公民抗命而爭取回來。所以我們不單要用行動去捍衛我們以前拿到的東西,而且我們更加要用公民抗命的方式,去拿回我們本該有的東西。雖然,今日,第七十五日,條街可能已通車,但這不是大家的錯,而是這政府太無恥。這個政府庸官當道,漠視我們人民的聲音。只有我們堅持,繼續以不同行動,繼續以不同方式,繼續抗爭,繼續對這個政府不服從,繼續對這個政府不信任,我們只要持之以恆,我們必會爭取到民主。

羅冠聰:香港人成日被人說是經濟動物,投機主義者,香港人被說是只懂搵錢,哪兒有好處哪兒有油水便到那兒發掘。我想問在座各位,曾拿來物資的你們,曾來過佔領區的你們,除了真普選外,還有沒有想過有其他希望得到的回報?這段時間香港人和我以往認識的實在太不一樣。

在這段時間,香港人的無私及奉獻,我相信從未在香港的歷史中見過大家如此不計算損失,如此不計成果走出來。我是個很普通的學生,加入學聯,我也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學生。我有幸在這個時代中碰上這個位置,但其實這個位置和在場,不論是物資站,防線,醫療,整banner的人,整雨傘的人,整橫額的人,大家都一樣,都是在這場運動貢獻自己,付出自己的力量。我不特別,功成也不在我。雙學只是匯聚了大家給予的支持,和大家的能量,我們才能站在鎂光燈下,得到國際關注,或到談判桌上去向官員表達大家的想法。有一句老話以前常流傳,人如果冇夢想,和條鹹魚有乜分別。

我覺得在座的香港人,二十萬走出來公民抗命的人,是活生生的人類。而我們要面對這建築物裡的幾條鹹魚,我們必須展示我們最尊嚴的旗幟,和他們說,我們不認命。未來的路一定很難行,但相信大家會幫忙將這份信念擴散開去。我們希望大家除了站出來集會外,亦都能在這場運動找到你的位置,不論落區做街站,不論是說服你的父母,不論你是說服你的朋友,不論你是要在面書上發表你的言論。總之,要將這雨傘精神延續下去,並擴展到生活更大的層面,未來一定籌組更大型的反抗,和他們說,我們拒絕認命!

周永康:學聯和學民思潮在這七十多天的運動裡,好感謝每一位參與運動的市民。我們希望對每一位市民言謝,也對容忍或包容了這場運動、佔領七十多天的市民多謝及致歉。好多市民對學聯有期望及失望,但都很感謝各位七十多天以來一起共同進退,和我們一起同行。亦行感謝大家給予我們機會,讓我們和大家一起同行。

加油!我要真普選!

有句話是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這場民主運動由三十年前走到今天,往後必然會繼續走下去。我們的運動有路線圖,有時間表,政府沒有,但我們有。我們會繼續,亦希望各位今晚及明早一起留守,因為我們相信,運動開始時,我們令國際驚訝,運動終結時如果有多點人留守,亦同樣足以令國際社會看到香港的公民社會,民主運動的質素是如斯高尚。香港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