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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極力拒絕返回「正常生活」

我在極力拒絕返回「正常生活」

(Photo by FB: At Once)

Hello,各位好嗎,你還好嗎。距離佔領區被清場已接近兩個星期,你的生活過得好嗎?我過得不太好,一直好難過。每一天每一天看Facebook還是有很多荒謬的事情在發生:兩個少女因為畫花連儂牆被十多個警察包圍、失蹤多時的警務處處長曾偉雄語不驚人死不休,比喻把市民打到頭破血流的警察形容為慈母、政府偷偷修改基本法字眼,把「港人治港」原來的「ruling(管治)」,降格為「administering(管理)」⋯⋯我們除了掛起許許多多的Banner,諷刺政府「持武」、在網上怒罵,廣傳消息、每晚放工放學後抽出寶貴時間去鳩嗚,似乎無力改變一切。這個香港只是變得愈來愈荒誕。

有時我抬頭望天,靜下來,會忍不住流淚,我問上帝,我們還能夠做甚麼?

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年齡增長,我們的日子只有愈過愈忙。剛完了考試的我,想著稍為先好好擁抱Sem Break一下,卻發覺有一大堆事務堆著在等我。聖誕臨近,教會也是有停不了的聚會事工要進行。我在偷喘一口氣的那瞬間,會很懷念那段罷課,每天到佔領區的日子。

我記得初初陽光很毒,地下很硬,坐得屁股發麻疼痛,我也記得後來冬天漸近,風吹得厲害,令身子忍不住哆嗦。但那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近,我們和香港也很近。我們臉上是倔強的表情--對不義政權的不妥協;我們臉上是和善的臉容--對彼此無私付出的讚賞與欣慰。我還記得洗手間有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各式護膚品,以及門外門內一張張貼心的問候與鼓勵。

我沒有罷課到最後。我很佩服很欣賞在運動中付上一切的人,但每個人所背負的所能付出的都不一樣。只是,當我推開那道貼著「嶺南人齊罷課」的班房門,我仍是十分十分的歉疚。課室幾乎無人缺席,被壓下的功課present mid-term project在重回校園的那一天,傾瀉而來。回宿舍的那一段路,每一天都有著不同的soc在宣傳,他們在嗌cheers,hall 莊也親切問候,同學在細聲講大聲笑⋯⋯那段日子,我覺得很分裂。雨傘運動彷彿只是一場,我不小心發了的夢,只是打開facebook,分明有很多觸目驚心的消息湧現眼前。於是,我只能趁著可以抽身之時,到佔領區停留。那樣,我的良心會好過一點,那樣,我會知道有很多人還在和我一樣,沒有放棄這美夢,我會有力繼續走下去。

現在,佔領區沒有了,有時我會洩氣,有時我會徬徨。日常生活的軌跡根深蒂固,明明不想跟著生活走,但每一日每一日都有忙不完的事要做,當再停下來時,焦急的發覺要快點睡了,否則第二天不夠精神應付所遇之事。然後,一天又過去了。

但,我內心有個缺口。我無法假裝過去七十多天的佔領不曾發生,我不知道可以做甚麼,於是我甚麼也嘗試去做。那一天,在Canteen門口,有心人在派發選民登記表,我多拿了數張,回去派給朋友;有時候,我會到旺角走一轉;有人邀請我去雨傘運動的祈禱會分享,自覺不算甚麼的我其實很害怕很緊張,但我仍覺有義務去講講那20分鐘⋯⋯面對強權,有時我很乏力,但我更無法原諒自己回到從前把一切視而不見、只顧自己的狹窄世界。

大概和我一樣無法原諒自己的還有很多位。他搞了一個藝術墟市,邀請本土手作者擺攤,呼籲大家不要過於習慣連鎖店大商場的消費模式(1月4日下午1:30-5:30青衣海濱公園圓形廣場,青衣城後門,有空也來吧),她負責一個崇拜週會,放棄講耶穌出生我們有多喜樂,卻去涉及佔領,講些可能刺耳的話。他她用很多時間心血在拍搞笑諷刺的影片,他她還是一張張banner的掛,他她還是一直在與身邊人解釋甚至辯論。

是的,佔領區沒有了,我很失落。但商戶居民不再受影響,我們受的攻擊或可輕一點,愧疚也少一點。是的,我有時覺得很孤單,但望見社區中一個個默默拒絕再過「正常生活」的你,我覺得很溫暖。

如果生活一直不正常,就讓我們拒絕過這「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