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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鎖匙消失之前:鎖匠文叔

在鎖匙消失之前:鎖匠文叔

鎖匠文叔的小店已經營了二十多年,甫進店便能看到其中一面牆上整齊地掛滿了各式各樣鎖匙,由傳統的銀色或銅色匙至有各款花紋的鎖匙都一應俱全。每晚妻子梅嬸都會來幫忙,兩口子工作至晚上十時多,時而跟街坊在店內閒聊,也有街坊坐在店外乘涼。

店裡有四張小木椅,小小的工作桌上放了三部配匙的機器,桌下則放滿了各式各樣分類放好的鎖。每逢有客人到來,夫婦倆都會禮貌地請客人坐下等候配匙,細心地了解客人的要求,並專業地提供建議。問到殘舊的紙盒表面寫著的「福來」、「警鐘」是什麼,文叔如數家珍地逐一介紹。

「嗱,福來就是你手上的鎖匙能開的那款鎖,要配福來匙很花功夫的你知道嘛?我這裡三部機器都沒一部能做到這款鎖匙,要自己銼平這些位置才做得到,見到嘛?警鐘呢就是圓形那些鎖,要配匙亦很考功夫……」

店面不足七十呎,租金已需二萬,文叔說,不算貴。

「租金沒有逐年翻倍已經很好,二十年前我這裡起初租金才三千八百塊,現在二萬,街口茶餐廳前年三萬多,現在已七萬多,老闆換了不止十個。幾年前業主加價,我曾跟他理論,他倒也不動氣,只是說,你不租了就交回給我,想租的人可多著呢。店這麼小,你或覺得也沒什麼生意能在這兒做,什麼都放不了,也不是,地產店呢找換店呢,這兒六十多七十呎倒也成了。」

小店生意好嗎?文叔說還過得去,相對於配匙,兩口子其實比較像是靠開鎖維生,坦言配匙其實沒什麼錢可賺,每個月都有「行街」來推銷就入貨,成本不輕,配一條普通鎖匙就不過賺十元八塊,幾十元一條鎖匙,花的時間功夫也去了利潤。開鎖就不同,就靠幾條鐵絲,是手藝,就沒什麼成本。

「現在的社會磚頭才值錢,地產店一個月做幾單生意,金額比較大的也有萬多塊,多做幾單已連本帶利賺回來。」

在香港紮根的鎖匙店愈來愈少,可謂今時今日要找地方配匙都不容易,是什麼讓文叔堅持經營小店二十多年,他又對鎖匙業有什麼看法?文叔表示,也沒什麼堅持不堅持,在他那個年代,大家沒什麼選擇,為了生活,學了一門手藝能維生的就一直做下去,沒有現在的年輕人如此多選擇,機會伸手可及。對鎖匙業的看法,文叔的回應摻著一絲已看透了的無奈感,令人訝異之餘亦覺心酸。

「鎖匙這行業式微是早晚的事。你有聽過紅外線鎖嗎?現在香港還未普及,上個月我才在那些有錢人別墅修過一個,一嘟就開門,不用掏鎖匙什麼的,省時又便捷又安全。鎖匙,總有一天會被淘汰。」

想像同一屋簷下的人,由實實在在地各自擁有同一把門匙,至如到酒店住房般一「嘟」進門,回家就像每天搭地鐵出閘入閘般。沒有鎖匙的世界,聽上去匪夷所思。

「在我那個年代,一部「大哥大」幾萬塊,只是有錢人的玩意,到現在差不多人人都有一部智能手機,也不過是十年廿年的演進,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