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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俠》──血花飛濺的,原來是你自己

《飛鳥俠》──血花飛濺的,原來是你自己

有點姍姍來遲的觀後感。不敢高攀稱之「影評」,只管「分享」吧。始終看電影年資尚淺,對電影整體架構如燈光、攝影等等的理解囿於狹隘,不便濫竽充數擠身上流高質素的影評行列。而事實上筆者對於《xx俠》《xx俠》的戲碼劇種,興致缺如亦無甚好感,但友人的擁戴,只好付鈔入場,入場以一種看黑澤明典型《七武士》套路的氾濫商業片的態度看吧。閒話到此為止,入正題。

故事講述因曾經拍英雄電影《Birdman》而一炮而紅的男藝人Riggan (Michael Keaton 飾),經歷數年,事過境遷收入不再,藝人生涯短促亦瀕臨破產邊緣,事業失意繼而轉攻舞台劇,冀重拾雄風再領風騷,便於百老匯舉辦一次舉世矚目的演出來挽救事業,引發種種人生交叉點。

導演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以超能力在化妝間懸坐半空的Riggan揭開序幕,帶出每段英雄故事的開端,必然是因適應現實而委曲求存於凡人的生活底下,鬱鬱不得志(要爭論他是「真英雄」抑或「假英雄」,容後再述)。然而這套戲並非如一般英雄片集探討超人們如何打倒惡勢力或是用超能力保衛地球的大美國主義,反而是利用類似《殭屍》中錢小豪的幻想世界,去反思《Birdman》裏的人生問題(包括那位疑幻疑真的另一個「飛鳥俠」)。猶其導演以將近六分鐘的長鏡頭增加思考性與拍攝難度,不單單讓觀眾享受思考,更強調了台前幕後的合作﹑協調﹑默契﹑技術,是近年絕無僅有的出色攝製團隊;戲中,因為演員遭到「意外」而要四出尋找新拍檔,亦憑藉跟導演兼友人尋找「新臨記」的對話時的舉證(如一些Ironman﹑Spiderman﹑Avengers等等的主角凸出商業電影的成功例子作舞台劇的「臨記」),體現了現實市況:能萬紫千紅大賺票房的著名主角都是些用上英雄橋段﹑大量特技﹑誇張手法﹑4D效果﹑爆炸連連的英雄電影一一《Birdman》是個與《xx俠》相呼應相揶揄的自嘲(包括他的角色鋪排由開首「荷里活影星」對影成戲中的「百老匯演員」)。

而第二男主角Mike (Edward Norton飾)是一名演技非凡但如野馬難馴的天才型演員,他出現在Riggan亟待「白武士」出手相助的危急存亡之際。但Mike終究是把難纏的雙面刃,如他利用Riggan去「上位」﹑如何在台上因酒精而大出洋相等等的「驕人往績」;猶幸Mike亦打通了Riggan任督二脈,重新學習演活一個角色:放棄填鴨式背稿的一字不留,取而代之是以「當事人」來生活及思考,把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所提倡的「方法演技」演繹出來(從第一次預演給換掉真的GIN而在台上大吵大鬧與後來的床上戲份要跟對手「打真軍」可見一斑)而且活用於台上及台下,於是乎,也就分不清台上還是台下了,著了魔,入了迷,最終改變了Riggan的人生觀。順帶一提,今次Mike在《Birdman》的戲份,與他在《Fight Club》的角色極為相似,筆者視之為延伸:又是放盪,又是隨性,近乎唯我的難以折衷。他的種種行徑雖然未曾說到《Fight Club》裏核心的無政府主義,但殊途同歸,揭示了導演在Mike這個角式描寫上對現實的輕蔑與「自己」(或成為「自己」)的「幸福」的不二重要性,這也屬於一個廿一世紀,全球化底下的結構性問題,深入對社會輿論的反思。

而在Mike表演的同時,Riggan也從Mike身上重新思自己在舞台劇上的定位,從而延展到重新批判自己的人生路向。戲中把美國作家Raymond Carver的短篇小說集《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中文譯名: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甚麼)改成了舞台劇,其中一幕(亦是戲中唯二出現的劇目)是四個人圍坐在桌上討論甚麼是「愛」:在其原著中,四個人是一起討論何謂「愛」,心臟科醫生之妻認為前夫的虐打是他對她的「愛」的表現;心臟科醫生(Riggan劇中飾)則不同意他們的論述,不幸的自己也有暴力傾向,弄得心頭與舌頭交纏打結,說不出甚麼是「愛」;而另外兩個人則沒有積極參與討論,只是以甜蜜的行動展示愛。從這段最原始的故事中,可映對到他對女兒道歉的那一幕與對前妻的「揮擲菜刀及我愛你」的經歷:歸咎於不懂最簡單﹑坦然﹑率直的情感表達與關係依賴;另一邊廂,臨近劇終的單元是一場床上戲份,那女的跟他說:她被淹沒了。她沒了愛,也就自然跟別的男人在床上,然後望著剛闖進來的Riggan,制造了鮮明的視覺分野,並說:我們沒了愛了,我們都不再愛了;宛若他與前妻「菜刀與我愛你」後到海裏尋死的情緒沉鬱,水母觸鬚刺激的身心痛感;當中的對白也恍惚在嘲笑他的經歷,他的現在。

至於結尾,想必令很多很多觀眾為之糾結:究竟Riggan是生是死?筆者認為,這並非這套電影的重點,若真的要一個答案,這個更像是《Inception》的一個局:走進了夢中夢。此情況亦猶似《Shutter Island》的結尾,想像的答案若有些微偏差,整套電影的屬性將會完全顛倒:一個超能力的飛鳥俠與一個精神病的落魄失意的演員;一個看到父親在天空飛翔的小女孩與一個戒大麻失敗的邊緣少女;一個曾經失意的執迷與一次超生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