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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的魅惑

暴力的魅惑

有說打倒共產黨,要有實力,要以暴制暴。但實力為何指暴力呢?首先,現代國家的定義在於合法壟斷暴力。策略上,跟具備無限資源的國家機器,在暴力意義上比併強弱,實屬不智。

其次,暴力一旦稍有差池,以暴制暴可能就成了以暴養暴。因差池會引發民眾恐懼和治安需求,國家隨之獲得更大暴力的通行證,正當的反抗更遭污名化。

如果實力就是暴力,那政治將退化為原始衝突。因而,公民社會該以另一眼光看待自己的實力,並從對手最缺乏的東西來自我定位。這個政權不是虛偽、缺乏認受、時常訴諸強迫嗎?如是,公民社會更應反其道而行,以道德、非暴力和相互說服來自居。

例如,9‧28抗命者和平舉手,勇敢貼近防暴。這裏的人民,不是以暴易暴,而是以被動為主動,即以和平但不服從來展示強力的荒謬,以承受暴力來展現暴力。這力量來自道德,而非原始暴力。又說,甘地鬥爭奏效,因為對手是英國人而非共產黨。

可是英國殖民其實充滿暴力。先不說甘地及許多印度民族主義者,一生多次出入牢房。臭名昭著的莫過於1919年的廣場屠殺,英殖民者戴爾下令向和平集會的民眾開槍,死傷千多人。

今天才子崇尚的英國文明,在當時印度人眼中,其實是恐怖統治,內含無數鎮壓和抵抗犧牲。當時,甘地面對的並非仁慈殖民主,而是個十分殘酷的對手,未到最後也不知結果。因而英國人撤出,從殘酷走向文明,其實是抗爭的結果,而非白人本質的因。若真要比較,英國殖民的粗暴和甘地抵抗的強度,香港均未追上。

都說無計可施才轉向暴力,但究其實,是非暴力和不合作的信念還不夠廣泛強大,犧牲及付出跟甘地年代相差還很遠。與其急急轉向暴力,還是虛心面對社會結構的惰性,改進自己的抗爭,這才有希望。

文章刊於今日明報觀點版
圖片來源:半生熟製作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