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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味濃的世界水日

中港矛盾4個字愈叫愈響,有政協拋下氣話:「如果無共產黨、無中國,你哋連水都無得飲。」「香港需要東江水嗎?」這課題,近年再成熱話。明天是「世界水日」,只是在香港,也許叫「政治水日」來得更貼切。

水荒引東江水 「引狼入室」?

這並非有事沒事把食水政治化,說到底,東江水本來就是中英政治角力下的產物。

香港中文大學學者李家翹的研究指出,自上世紀50年代末開始,香港接連經歷水荒,在供水無法自給的情況下,中國政府伸出援手提供政治水,令港英政府陷入兩難。引水,既可解困,卻也可能引狼入室,因為一旦共產黨斷水,便形同切斷香港的咽喉。

港英當局深明水資源是戰略物資這道理,雖然最終拍板引入深圳水庫的食水以解燃眉,但同時急步推出船灣淡水湖、萬宜水庫和屯門樂安排海水化淡廠等幾項重大水務項目,務求盡最大努力,維持水自主與安全。

論工程規模,船灣淡水湖是全球首個以大壩圍封海岸形式建成的大型水庫,儲水量在當年是香港其餘水塘的3倍。它加上萬宜水庫,兩座合起來足可供應全港86%的用水。

至於同樣達世界級的樂安排海水化淡廠,港英政府為節省高昂電費,一度密謀以核能發電作動力,又評估核電廠規模不宜過大,以免一旦落入共產黨手上這潛在風險。當年國力正盛的美國也摩拳擦掌要來參與,一來協助維持香港的水權自主,二來也想在這高科技領域,為其國內的企業分一杯羹。

港英放棄角力 弱化慳水意識

隨着中國鐵定收回香港主權,港英政府明白到再無必要在水務上為港人大開水喉,終於在82年關閉投產僅7年的樂安排海水化淡廠。而香港依靠東江水的比例亦從1961年的21%,逐步增加到1986年首度過半,及至現在約佔8成,中英兩國在小小香港的水戰角力,最後隨主權移交告終。

從此東江水源源供應,而港人對水資源的保育意識也遭到弱化。這一代沒當年制水「樓下閂水喉」的痛苦回憶,只知道扭開水喉便有穩定方便兼便宜的自來水。而且不單市民,甚至連政府也沾染了對資源的遲鈍觸覺,多年來容讓水管出現高滲漏及爆裂的比例,又不積極遏止偏高的人均耗水量,也懶得製造誘因促使地產商為新建樓宇配備節水裝置,減少浪費。

而在「民意」反對下,我們20年來不曾調整水費,也着實肥了部分商家。香港大學學者李煜紹博士計了這條數:可口可樂每用水1立方米(1,000公升),只須繳交4.58元水費,但1,000公升可樂的售價卻是7,000多元。原料成本和市場售價之間理應存在差異,但這個差額未免太大了。

減依賴東江水 爭民意加水費

我們得明白,源源不絕的水資源只是假象。即使撇除政治因素,在全球氣候變化、水污染和東江沿岸城市的「渴水」需求下,香港實在有必要提高在地水資源的自主性,同時節約用水,而不是單單在東江蓋條密封管導汲取上游的乾淨水了事。

這誠然是一項挑戰。要減低對東江水的依賴,水費勢必增加,挑戰在於爭取民意和政黨的支持;至於輸送東江水與管治權的體現千絲萬縷,中國政府更不會輕言撒手。

然而,歷史告訴我們,水權自主沒免費餐,政府需承擔沉重的財政負擔。以船灣淡水湖為例,造價按1968年價格計算達5.4億元,對比同一年度的政府公共開支才18.7億元,是相當可觀的比例。

話分兩頭,正因當年孤注一擲,這些項目把香港的水務工程帶到世界前列,迎來技術創新的競爭優勢。可惜生於安樂之下,這個優勢現在被水資源同樣大受制約的新加坡頂上了。說來諷刺,當年為增設水源,港英政府大規模建立水塘設集水區,促成全港4成面積都是郊野公園的局面,這可能是這場水戰最無心插柳的意外收穫。

來源:2015年3月21日香港經濟日報
http://www.hket.com/eti/article/cd6d5106-3abc-41d0-bc29-849cd25a793a-157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