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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瓶子內裝了一粒梅,或何式凝搶奪領導光環

像何式凝這般去中心、反領導、崇尚群眾自發的人物,竟也給斷章取義為「奪取帶領群眾光環」的「死左膠」,這叫我想起很久以前牛棚書院的一個小片段。

約10年前,記得有次上課,我們探討詮釋自由的課題,導師問我們,針對一個作品,讀者到底是否具有無限的詮釋自由?他舉了個例子,例如金瓶梅這本書,我們可否望文生義,認為這是一個關於「金色瓶子內裝了一粒梅」的故事呢?為甚麼不可以,書名不就是寫了金瓶梅嗎?

他的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然後說:「不同的詮釋之間有好壞優劣之分,這一切得視乎上文下理、時代背景、書寫風格、文本結構」,等等。

老師這番話,我至今仍很記得。每次我看見別人斷章取義,脫離上文下理,抽出一兩句話無限放大,我就總會記起這個「金色瓶子內裝了一粒梅」的故事。

然而,情況有些不同,假若今天再探討同樣的課題,我們所面對的難題,也許並非無限的詮釋自由,而是某種政治狂熱下的封閉詮釋。通過狂熱份子的判官式審查,對某個行為、某句說話或某篇文章,其實都可以作出超額的政治解讀,一味在字裡行間捉字蝨般找出反革命的罪証,無限上綱。凡此種種,當然不再是追求無定向的詮釋自由,而是相反,一味竭斯底理的將雨傘運動的詮釋教條化。一旦你想提出甚麼另外的角度,就隨時準備遭冠以消費雨傘的罪名。

對何式凝的曲解其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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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8深宵近凌晨,回程小巴上,我問式凝,你們告士打道那邊是如何佔路的?因為自己在紅棉路所見,那是有帶頭小隊和積極份子先衝出馬路,所以估計別的地方可能也是這般。但何式凝的答法還是很何式凝:「沒有啊!全是群眾自發。有人舉起慢駛的紙牌,又有車又真的慢駛,到了某個moment,人群就會好spontaneous衝出去,大家好有默契!」

現在回想她這段說話,感覺有種荒謬。因為說話者,即一個去中心、信賴群眾自發、時常參與旺角鳩鳴的何式凝,竟被曲解為「話自己帶領群眾、一心奪取領袖光環」。但事實上,她那段書寫根本沒有任何「號召」、「帶領」的字眼,這完全是部分有心人刻意兼扭曲的解讀。實際上,她寫的不過是眼睛所見和記憶所及(慢駛紙牌),如何跟現場群眾見機行事,而keywords是:「當場的人心底有種默契」。這,才是她和其他人之連繫的真實描述,字裏行間根本不存在「號召」、「帶領」或任何領袖人格的自我理解。

是的,在那給大造文章的寥寥數行中,她沒有寫身前身旁(除了一行五人,不包括我) ,然而要說她想拿甚麼英雄光環也真夠無聊,她萬多字的書寫中,不只一次的坦白訴說關於撤離的各種掙扎,而且多番的自我拷問,總是疑問多於決斷,很關心一條女的運動;親密及陌生人的遠近拉扯和撕裂;以及明星政治和社會組織等問題,偏偏就是沒有摩西出埃及記的英雄式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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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不想回應任何這類的曲解,因為這完全是偽命題,並非關於我們四位作者任何真實的辯論。真正要做的是關於這書的認真思考和對話,畢竟,那種狂熱式的過份解讀,只會不斷無中生有出稻草人,使人筋疲力竭。《雨傘政治四重奏》,怎樣才能不會在沉默和噪音中消逝?這到底得靠讀者們的用心閱讀和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