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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威、命運自決、退聯

假設你遇上航空事故,客機沒有神秘失蹤,幸運地降落在一個無人荒島上。其中一位乘客需要接受緊急治療,正好另一位乘客是醫生。要手術成功,大家需要聽從他的指示,從旁協助。在這例子裡,醫生有權(威)(authority)要求你服從他的命令,只要這個命令不超出某些限制,例如他不能要求你犧甡自己的性命。你或許會質疑醫生某些個別命令,你甚至認為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救治那名乘客,並且假設你的方法是更正確,但這不直接意味你可拒絕服從他的命令。你需要考慮的,是你公開挑戰醫生的領導權後,是令整個拯救過程更大機會成功還是失敗。若果團隊合作是其成功之必要,領導更是團隊合作之必要,而你明知不能或沒有把握取代醫生的領導位置,那你公開地、成功地挑戰醫生的領導權,是做了一件道德上的錯事。當然,以上推論預設了你有義務在沒有付出很大代價的情況下去救助他人;若果你一開始認為「命運自決」的意思是所有道德義務皆是你個人意志決定(除了尊重你的命運自決此義務外),未經你個人同意,他人沒有權要求你做任何事,你說沒有救他的義務就沒有救他的義務,那沒有人能夠說服你,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嗚呼!實踐香港民主之難不亞於動一個手術,然而有人認為這個道德共業可以在沒有團隊或有團隊但沒有領導的情況底下完成,要麼他無知,要麼他無義。甚至有人認為既然大家追求民主,那任何合作間的決定皆須是民主程序(理解為大多數票決定)的結果。這說法未必不能被證立,但是其支持者需要論證:證立民主制度背後的論據可以與摧毀民主制度或反民主運動的決定相融,或者他們的要求,一旦實踐起來,不會阻礙民主運動的發展。前者很困難,若果預設了大家有義務追求和維護民主制度;後者則要回應我上段的質疑。

退聯並不一定錯,或者說,較早前是錯,現在不一定錯。當學聯在七一預演佔中,並且在雨傘運動中扮演重要角色,很難想像有論據可以駁斥它在學生運動中的重要性。要注意一點: 即使醫生有錯,這並不直接否證了他的權威;即使學聯有錯,這並不直接否證了它的權威。當時,提出退聯者須要指出,有其他學生團體更能夠在民主運動中擔當重要角色,並且學聯阻礙前者運作。他們可能說,現在雖然沒有,因為學聯在,學聯沒有了,以後就有。這完全沒有考慮中共多年來企圖滲透學界或附植其他學生團體取代學聯的事實。(詳見:〈從歷史著眼,給學聯公允評價〉,凍易打鹿著。)風險要計,醫生沒有了,那個乘客的情況會否因延治而變得更壞?當然,這假設了學生運動、學生團結對香港民主運動重要。正面支持這假設的論點太多,本文不談;其實從側面看,為甚麼中共要一直染紅學界呢?

公平地說,現在不一定錯了。因為整個過程是動態的,退聯潮已成,三間院校已退,學聯在學生運動的位置未必如此重要。但是,若果依然認同學運需要合作,而合作需要領導,那這個懸空的位置,是不是推動退聯者(包括投票支持退聯者)有道德責任取而代之,而不是退完之後拍拍屁股走人呢? (詳見:〈理大陳浩天:失望源自龍和道一役〉,《明報》。)為甚麼一開始你不直接走,而要先把醫生踢走? 投票支持退聯,沒有問題,但請大家揹起這個包袱;做不到,就沒有權利要求退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