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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不返的《大時代》

一去不返的《大時代》

追看《大時代》,其實也在悼念大時代。

神劇以股壇為舞台,上演方丁兩家的愛恨情仇,以玲姐的一生貫穿其中,四場股壇大戰作為轉折。《大時代》折射六十至九十年代的香港,今時今日香港人煲劇,只覺今非昔比。

第一集,方俊新不忿鬼佬玩晒股票巿場,吐一句「Damn You」後離席,十分自滿地宣佈「華人證券交易會正式成立」,陳萬賢質疑香港政府不批准,方還自信地說:「只要我們爭取,一定會給。」畫面一轉,方俊新已經是華人交易所的副總裁。這是七十年代初,既是貪污嚴重的年代,也是小巿民有機會發達的年代。方俊新的自信,就是來自那個年代的奇蹟,回首今朝,有幾多香港人可以擁有這一份自信?開拓自己的巿場?

第一場股壇大戰,方俊新勝陳萬賢,羅惠玲在酒吧等不到她的愛人,方丁兩家同告淪落,方家淪為低下階層,俊新在街頭疊報紙,惠玲做樓面,後來阿博做學徒、芳芳做工廠妹,神劇下一個階段,就是八十年代,惠玲與幾個女兒歡天喜地,因為終於輪候到公屋,有得「上樓」。當時公屋設計較為寬敞,每一層的電梯大堂均有空間給小孩玩樂,他們在走廊上跑來跑去,甚至打乒乓球,鄰里之間既有是非謠言,也存有關係,阿博和慳妹的感情就是在公共屋邨發生,樓下公園乃定情之地,滿佈紙飛機的鐵架非在恆安邨取景,現在也消失了。木頭與鐵架,簡樸而美麗的遊樂設施買少見少,現在的遊樂設施「安全」多了,也膠了。

同為草根,幾隻蟹成就了黑社會老大、醫生和律師,阿博則瞓天橋底,街邊擺檔維修電器,與慳妹在家中捲衣架維生。直至阿博在第二場股壇大戰中漸露頭角之前,全賴方家的老本給予希望和支持。作為「方俊新個仔」,葉天孜孜不倦傳授股壇大法,帶阿博尋回他的「世界」,玲姐之所以在天橋底追打阿博,大哭大鬧,也是因為「你是不是要我發夢都唔敢見到你爸爸呀?」,小時候的大屋、朗誦比賽贏鬼仔,阿博的自信其實也是來自上一個年代,甚至方婷決意做股東,也是想起了爸爸。

另一個時代烙印,就是皇家警察,明明片頭警察到處收錢,華探長就是貪污大龍頭,幾乎逼死方俊新。到了八十年代末,玲姐的朋友光Sir是一個憨厚的警察,方家遭受黑社會逼害,也是向警察求助,雖然幫不上忙,但是阿博最後還是依靠警隊第二把手保命,這位高層似乎頗有義氣,不避嫌遠赴台灣,還前探長龍成邦一個人情,笑對孝蟹說:「幾時玩番場友誼波呀?」事到如今,反黑組、重案組,乜都好,對香港人而言,警察可以是義之所指嗎?經歷過雨傘運動,或許方家披上血衣控訴後,是一群香港人自發到其住所附近留守?!

八、九十年代,方家敵不過一個錢字,「錢」其實就是香港的一個核心價值。丁家透過巨額金錢繞過法律與警隊,掟方家落樓、救走丁蟹,這個定律至今沒有變,低下階層要改變命運,好像還得靠錢字?問題是今天連中產或所謂專業人士,也不見得有安穩日子,瘋癲的樓巿,供之不完的樓奴,今日講錢,大國還比不上香港嗎?

阿博靠股票累積財力,借運創造「大奇蹟日」,戰勝丁家,而香港的大奇蹟日在哪?去年928,港人沒有問人借運,幾十萬人共同開拓了一場波瀾壯闊的雨傘運動,全民托住個勢,瞓街、頂住黑社會、擋警棍,仍抵擋不了傘後民情低落,敵人太強大,一如丁蟹之打極唔死唔讓步。

財勢不如人,上一代的老本遭到新一代攻擊,講自信,恐怕也失落了。全民煲劇,或許也是一個時代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