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一張不及格的成績表，老師說他及格了。
對著鏡子，看著自己。似乎鏡中的我和現實中的自己，頓時成了一對雙生兒。有別於心理泰斗弗洛依德，心理學家拉崗仔細把玩鏡子，納入成長學說，成了人我之別的關鍵。成長，實不該是跟別人較勁！烈日當空，蹓躂街頭，想哪遐邇的種種，方寫就一紙，又端到鏡前，似乎有了另一層意義。
也許，學習，就是這樣。
讀障孩子，滿子爬格，一筆一劃，好不容易。五隻指頭，捏得再緊，也沒法對準。他很努力地嘗試，別人用一分鐘寫數十字，他卻一分鐘一個不工整的字。他曾經氣餒，怨天嗆地，晦氣說：「太難了，我討厭寫字！」隨手把功課掉到地上。這個孩子，今年中一了。他說最討厭默書，成長以來，總難及格。當中，一筆一劃，「永」字八法，最難。不及格，能接受嗎？沉默，他說他有夢想，他要入大學。他一直努力！
過動孩子，坐不定，到處跑。他跟我說「對不起」，承諾會從此學乖了。四個人圍一圈，同學逐一訴說著趣事逸聞。不一會，他又站了起來，在課室裡跑了一圈，才坐下來，四肢卻正在伸張搖動。老師私下詢問，為什麼不喫藥？答案總是這樣，不想吃，太辛苦，頭會痛，口會吐。不吃，不靜不定，搗亂，似乎會害到別人。他又說「不會的，我會很聽話」。今年他中五，舉手答問題，他答得特別多。出來寫黑板，他從不比人少。不過，答案未必對。同學覺得他很麻煩。學習過程，障礙不少，學得或比人慢。操行，老是不及格，行嗎？但是方法找對了，他有興趣，心底裡還是願意努力。
自閉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這次我和他說著社交故事，要求他給我反應。這孩子左望望，右看看，焦點全不在我處。我說，不，我做。我用手勢要求他集中在我這裡。他看到我的手張開，笑了一下，然後又四周張望，想著他自己的心裡事宜。不太會社交，怎麼好？眼睛從不看人，怎麼辦？問他，想不想受朋輩歡迎，想不想多點朋友。他說他很想。孩子，今年中四。不過，性子有點反叛！和人相處，不及格，可以嗎？他想學好與人交往。看得出，他在努力！
也許，學習，就是這樣。
有的同學，起步點比人低，遠遠無法達到校方的及格水平。然而，成長，實不該是跟別人較勁！拉崗說鏡子，意識本體與客體之異。無奈，太多人把重點落在客體的要求，忽略了內省自度的可貴。其實，肯去學習，只有進步。試問，這一年你進步了嗎？
烈日當空，暴晒街頭，端在鏡前，又寫就一紙。意義，似乎在「不及格」與「及格」之間，對立統一，得到辯證。
收到一張不及格的成績表，想想無愧，自己都覺得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