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我們的公民良知與他們的妻子父母

我們的公民良知與他們的妻子父母

我們的公民良知與他們的妻子父母

郭玉閃的2014年7月2日
1995年郭玉閃跟現任太太呀潘於南京一所大學認識互生情緣,直至2006年兩人於北京結為父婦。現年38歲的郭玉閃於2007年成立「傳知行社會經濟研究所」他曾參予協助2008年「毒奶粉」事件、2009年「鄧玉嬌刺官」等事件的維權運動、2012年協助「盲人陳光誠案件」
2013年7月,北京當局取締傳知行社會經濟研究所。郭玉閃當時對BBC中文網說,民政部門的人表示,傳知行符合民辦非企業的定義,但沒有向民政局註冊,因此取締。而郭玉閃本人在2014年10月9日凌晨兩點被北京警方以涉嫌尋釁滋事傳喚,他的妻子在同日晚上10點也收到警方的刑拘通知。北京警方在1月3日又改以「非法經營」罪名正式逮捕了郭玉閃。於2014年7月2日以"非法經營罪被判刑",失去自由已超過360多天。

8名曾先後任職北京非政府組織傳知行的研究員包括曾任傳知行第二任所長的黃凱平、前《南方周末》評論員陳敏(笑蜀)、曾擔任傳知行理事長的夏楠(楚望台)以及任星輝、楊子立、劉志、丁敏帥和吳敖祺。於2015年4月27日聯名向北京市海澱區檢察院發表了一封公開信要求北京市海澱區檢察院依《刑事訴訟法》的規定,立即對郭玉閃和何正軍作出不予起訴的決定,立即釋放他們,但不獲受理。

傳知行所出版的書籍均為推動中國民主化的書籍,如《中國公民稅收手冊》《轉型中國民主的心思與意念》《民主化轉型的政治經濟分析》,傳知行是一個獨立的研究平台,從事社會政策與公共研究,公開信聯署者表示這些資料都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所印發的研究資料都是分文不取地贈閲 。

劉曉波的2009年12月25日
自2008年學者劉曉波因起草《零八憲章》於2009年12月25日被判"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被判十一年有期徒刑。

許志永的2014年1月26日
法學博士許志永所提倡的理性、建設性、非暴力和平權的「新公民運動」, 先後介入推動取締收容遣返制度、陳光誠事件、呼籲取消關押上訪者的「黑監獄」、要求官員財產公示、 2012年向習近平發公開信籲民主救國。2013年到教育部請願,推動教育權平等,2013年7月被當局刑拘,8月逮捕,2014年1月26日上午,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以“聚眾擾亂公共場所秩序罪”為名,判處許志永有期徒刑四年。4月11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駁回許志永的上訴,維持原判。

浦志強的2014年6月13日
於天安門八九六四最後一批徹出廣場現為北京著名的維權律師。
於2013年2月6日實名舉報周永康 浦志強呼吁憲政治國的浦志強律師,,因參予2014年的5月初六四研討會於2014年6月13日,他被北京市公安局以涉嫌尋釁滋事罪、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罪為由逮捕入獄,尚未有判決。

高瑜的2015年4月17日
獨立作家傳媒人高瑜於1989年、1994年2014年多次被捕及判刑,於2015年4月17日遭再次判刑7年。

截至2015年7月24日已一共有253名律師、維權人士被捕。他們都是本著責任與義務把他們所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他們都是履行應該被法治保障下行駛他們的公民權利。我們的言論自由、我們的集會自由、我們的結社自由。我們的公民權利應該以法律的形式表達出來。我們應該生活在擁有發表意見的開明社會下。他們為什麼賠上自己的自由和性命是因為他們希望中國政府走向正途下的法治憲制。但是中國政權的怯懦犬儒,中國政權的腐敗貪婪,中國政權的暴力思維狠狠的把一個又一個堂堂正正的公民的心斯碎。在中國的管治和制度下我無法希望自己成為中國公民,因為我們不願意接受恐懼、暴力、妖魔、冷血的中國血統。其實中國政府已沒有什麼密可洩,因百般醜態盡顯人前,我從來沒有聽過法治是一個囚籠,不容坦言丶不容正義丶不容道理丶不容辯護,不容請律師。中國害怕的程度有如倒退五十年前的文化大革命令人不寒而䅇。

近來看到一遍文章記錄郭玉閃的妻子面對在獄中掙扎的丈夫的思念令我感到中國的智識分子生活在偽善封閉的中國是何等的痛苦與屈辱。她的親人與伴侶要承受的是何等的孤寂和壓力。在這我很想分享敍述郭玉閃太太呀潘的自丈夫入獄後的記錄。我希望她知道我們也聽到她也聽到無數個劉霞的聲音。

江雪:郭玉閃夫人阿潘探夫記:再次移送檢察院

編輯按:本文為一篇文學作品,非新聞報道。

七月裡,北京的天亮得早。 不到六點,阿潘就醒了,躡手躡腳收拾著東西。這是北京城裡一個老小區的兩居室,2014年10月9日,玉閃被抓走後,阿潘帶著公公婆婆和孩子搬到了這裡。

公公婆婆其實早已醒了。阿潘在手機上用“嘀嗒”軟件叫了車,臨到6點10分要出門時,兒子醒了,拉著媽媽,不讓走,鬧著要看媽媽昨晚烤的面包,看到已經被切片了又哭,老人也來幫著哄。

等一切收拾停當,終於要出門時,兒子乖了下來,給媽媽揮手說再見,臉蛋上還掛著淚珠。


臨出門時,阿潘看了一眼牆角,那裡放著兩捧花,已干了。那是6月1日,她過生日時,玉閃 早早叮囑了號子裡臨時關押的人,讓出去後給她送來的。他怕人家失信,還特意叮囑了兩個人,結果都在當天送到了。一捧鮮紅的玫瑰,一捧粉色的小花,干枯了, 她也舍不得扔,一直放著。讓花和她一起,等著玉閃回來。

車已經在小區外等著了。從7月1日開始,北京的出租車司機又在鬧罷工(2003年傳知行 研究所就在調查出租車行業的政府管制問題,如今這問題愈演愈烈,玉閃的研究倒成了他的“罪證”之一),路上出租車很少。虧得有了拼車軟件,出門方便了不 少。今天這位車主是去羊坊上班的,和阿潘要去的海澱看守所算是一路,路上30多公裡,只需付不到40元,雙方都合算。

對阿潘來說,如果“打的”,單程一趟就需要100多元。這兩個月來,玉閃被轉到海澱看守 所後,處境較為好轉,經過爭取,終於更換了阿潘作為代理律師,她才在相隔7個月後第一次見到了他。如今她每周去會見兩次,往返路費也不少。家裡經濟本來就 不寬裕,玉閃和夏霖律師(阿潘是夏律師的助手)被抓後,更是拮據,所幸,朋友們都很幫忙,才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阿潘個兒高挑,1.64米,和玉閃一樣,可看起來比玉閃要高一些。她穿黑色T恤,灰褲子,干淨利落,和出事前相比,臉龐清瘦了不少,原來茂密烏黑的短發,如今也間雜幾莖白發了。

玉閃愛寫古體詩,寫給阿潘的近10首。他寫詩喜歡用典,其中一首,將阿潘喻為卓文君,並表明心跡,決不負她:“最恨男兒心負一,琴心白頭孰欺卿”。他們是一對美好的夫婦,兩人在一起時,總是黏黏的,說話都大聲,老公老婆地互相叫著,有時讓朋友們彈嫌說“膩歪”。

今年6月1日,玉閃為妻子的生日還寫了兩首詩,其中有兩句:“長夜喃喃翻舊信,霞飛雲霽起晨煙”,內裡有她的名字。

“這兩年,因為外部環境的擠壓,他變得煩躁,不像過去那麼淡定,也會和我爭吵。”阿潘說。這讓兩個人都難過,阿潘心裡委屈。不過,她覺得,經歷過這一遭,自己已原諒他了,誰讓他已經受了那麼多苦呢。

於阿潘來說,最難的日子,是今年春節前。玉閃被帶走後,近3個月沒有消息。2014年12月底,其他被抓的人陸續被放,可1月3日玉閃卻被批捕。她原心存希望,此刻卻覺得他是在劫難逃了。 那時,她日日心急如焚,奔走呼告,甚至也擔心自己被抓,內心做好了一切壞的打算。

要過年了,她安頓父母帶孩子回老家去。一個人在北京呆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想通了許多事,關於他這些年做的事,關於我們的生活,等等。首先,還是要接受,然後再出發,面對將來的一切。”
這中間也有無盡的煎熬。其中包括那個無解之問:對“進去了”的人,究竟怎麼做才好?外面的人口水橫飛,可當事者,卻是每一個具體情景的真實承受者。

“那種情況下,一面想要呼吁尋求關注,卻又擔心玉閃在裡面受到更大的報復。”阿潘說。她顧不上這些爭論,可她自己,為了尋求對丈夫一個最好的結果,一舉一動,都要耗去無盡心力。

“其實沒有人知道在裡邊的人,以及他們的家屬,所面對的處境。我們的對面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你不知道他們(指體制)究竟會做什麼。”阿潘說。

在一直不能見面的前7個月裡,她先後給玉閃寫了5封信,無處投遞,索性公開,就當把自己 心裡的話說給他聽。一開始她是為了緩解自己心裡的痛,後來,看了金雁、郭於華等幾位老師的文章,她意識到,個人的苦難和遭際,也是歷史的一部分。此外,文字不僅是記錄,也是表達,要讓人看到個體在公共生活中,經歷迫害和劫難時,他們所呈現的精神樣貌。

不過,就是寫信,其實也要字斟句酌,擔心著一些敘述,會對玉閃的處境不利。“他們(指辦案者)都盯著呢。我又寫了什麼,他們全都掌握。”

很多人,期待著玉閃是他們心目中的樣子,一個反抗體制的英雄。可阿潘覺得他不是。“他其實就是個讀書種子。”一位朋友這樣說,阿潘也覺得。“他是儒家,希望所為能改造社會。過去他就說過,無論體制變與不變,社會經濟的問題都要有人研究,他就是要做這樣的事情。一直。”

2011年,他曾多次給阿潘和其他朋友說,想去國外讀書,好好讀幾年政治學或經濟學。那話不久之後,2012年,發生了光誠事件。親近的朋友知道,那就是他,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其實並無太多政治考量。

“情況很緊急時,我確實認真地想過後果。可是,對光誠來說,是生死問題;對我來說,只是幾年自由的問題。用我的幾年時間換他的生死,值得。” 事後,玉閃曾這樣對朋友說。如今,幾近一語成讖。

1995年,阿潘和玉閃都在南京的一所大學讀書。一直到2006年,兩人在北京結婚,此前,玉閃已從北大研究生畢業。早在2000年左右的BBS時代,他還在北大讀書時,就一路言說,思考,從草坪沙龍,到2003年在北大推動人大代表選舉程 序,他一直實踐著自己的自由理念。

2007年,他創辦傳知行研究所,聚集了一群熱切關注轉型問題的年輕人,研究一些迫切的 問題。從2007年開始,傳知行每年出一本《中國公民稅收手冊》,也出叢書,包括實證研究、翻譯等,如《轉型中國的心思與意念》、《民主化轉型的政治經濟 分析》等等。2010年,傳知行獲得著名的“坦普爾”獨立智庫獎。此前,中國只有“天則經濟研究所”獲得過此殊榮。

手邊有一本《思想的蝴蝶》,是傳知行舉辦的“高校人文講座”輯錄,沉甸甸一冊,是他們免費分送朋友的,如今,這是“京公預訴字(2015)1005號”起訴書上所列的玉閃“非法經營罪”的罪證。

光誠事件之後,玉閃的環境日益艱難。知道從此被徹底掛上了號,可他還是沒有停止做事。有 時,阿潘會和玉閃發生爭執,家扶老幼,她私心希望著,他能回到書房中來。他喜歡郊野,執意要在北京郊外租一個小院子,偏僻而便宜。為了讓他過幾天清靜的讀書日子,阿潘也同意了,雖然這樣她上班會非常不便。

然而,才住了一個多月,2014年10月9日的那個凌晨,警察就當著父母的面,把他從家中帶走了······

說話間,車已出了京城,上三環,再上萬泉河路,向西北而去。清晨車少,車比往日都快。50分鐘,就到了海澱看守所門前,這時才7:10分。

陽光很好。天藍的像油漆塗過,白雲又刷了幾筆。這裡是北京郊外的蘇家坨鎮。通往看守所大 門口的路兩邊,是兩溜兒臨時的板房,除了五六家律師事務所的招牌之外,其余就都是商店了。看守所上班還早,只有一家商店開張了,阿潘和店主打著招呼,也和幾位早到的律師打著招呼。大家自覺地把會見申請書、律師證等,按照順序摞起來,放在一家商店門口的空調機上。怕風吹走,有人找了塊磚頭壓著。

阿潘今天到得早,排第五位。第一位是看守所門外一家律所的律師,有地利之便,幾乎每次都搶排第一位,有會見的業務就方便了。

排了隊,阿潘回到商店。店主彭大姐很熱心,搬小桌子讓她坐下。

這個10平米左右的小店,擺滿花花綠綠的短袖,大褲衩,服務對像是來探視的人,會買了送給看守所裡的在押人員。

彭大姐開店兩年多了。店名“眾生”,問了得知,她是佛弟子,吃素信佛10多年了。

聽到這,阿潘提起,在最受煎熬的日子裡,她發了一個願:若玉閃這次安然無恙地回家,她就吃長素。也沒什麼來由。玉閃對基督教、佛教都有研究,對佛學有親近。她也是。但兩人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宗教信仰。

看時間還早,她走出去拍照。“每次來我都會拍一張照,這樣也可以記錄下來會見的時間。”她說,

她站在路邊,用Ipad對准路邊的一處藍天。那是臨時板房的後面,有兩棵柳樹,姿態特別美,舒展、無憂無慮地伸向天空。她調整著Ipad的角度,繞開板房醜陋的屋頂,只拍天和樹的身影。

從春天到夏天,她來探視的日子,天空大多數是藍的。可也有幾次,是那種灰,沉悶、空曠,讓人心往下沉的灰,她都記錄在Ipad裡了。

她也拍下了玉閃送她的花,那是他從“號子”到會見樓的路上,偷偷在路邊揪下來的。共有6次,阿潘收到了,是那種小小的、長在路邊的黃色雛菊。最後一次,被押解的警察發現了,以後就再也沒有花了。

8點30分,看守所最外面的大鐵門開了。阿潘和幾位律師走了進去。9點就可以在會見樓登記了。登記完,9點半“號子”提人。在押的人從“號子”走到會見樓得半個小時。最後見到人,要10點了。

會見樓一層是家屬送衣物的地方。二樓是律師登記和會見處。登記處的警察看了看電腦,對阿潘說:你這是補偵,看來沒事,有可能放出來呢,語氣很和善。這種來自“他們”的善意讓阿潘多少有點安慰。

會見號是4號。這個數字不好啊。她皺皺眉頭。“不過,其實這個座位很好。1號和9號,這兩個座位會坐警察,不自在。4號在中間,能好一點。”她說。

進到會見室,背後是一堵牆,前面是一溜不鏽鋼的柵欄。每次會見,玉閃從裡邊出來,遠遠她就能看見了,然後坐下來,兩人隔著柵欄說話。

“一坐下來,就說他最近看的書如何如何。”阿潘說。裡邊不能送書,看守所裡有諸如《莊 子》之類的書,他反復看,也看一些儒家的經典。她覺得,他精神還好,瘦了點兒,不過還是有點氣力不足的樣子。看守所裡吃兩頓,早上玉米磣子糊,還要留一碗 到晚上吃。他是南方人,沒米飯,還是吃不慣。

平日裡她去會見,幾乎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等警察來攆了,才結束會見。這次,她進去時大約是9點50分,出來就到11點15分了。

“今天見面第一句話,又是號子裡誰誰很可憐沒衣服,讓我下次幫著多送幾件來。”阿潘出來後說,又好氣又好笑。另外,他也惦記著家裡,叮囑阿潘讓父親去醫院看耳朵。

回去的路上,阿潘還是在手機上叫了“專車”。這次,司機走的路經過京密引水渠,天藍,鳳凰嶺深綠,烏藍映著墨綠,這片沉靜,偶爾被雲朵打破。

阿潘不再說話。她有些累了。

12點多,回到家,爸媽早就等著了,熱了飯菜。邊吃邊問情況,聽著聽著,阿媽就抹起了眼淚。

他胖些瘦些,現在和爸爸相比呢?阿媽指著老爸問。阿潘用手比劃著:差不多,他還是壯呢。

會見時,離得有多遠?有隔著茶幾這麼遠沒?阿媽還繼續問著。 “有。”她低頭邊吃飯邊說。同樣的問題,每次會見回來,媽媽都要仔細問一遍。

“會見這麼多次,你們拉過手沒?”我問她。“只一次,那時警察還不知道我們的關系,會見結束時,我們假裝很正式地握了一下手。”她說。

“媽媽,放心吧,他的手還是肉乎乎的。沒有瘦成什麼樣子。”阿潘放下筷子,大聲地安慰著媽媽。

這是2015年7月2日。玉閃失去自由的第264天。他被起訴的罪名是“非法經營罪”,罪證是傳知行自己印刷、發放朋友的19000冊思想書籍。7月9日,有消息傳來,北京市公安局在第一次退回補充偵查結束後,已再次移送案子到海澱區檢察院審查起訴。
(轉自江雪微信公號“雪訪”。 江雪,獨立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