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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舞蹈劇場的流動美學

要談「舞蹈劇場在香港」,似乎無法也沒有理由繞過林奕華,就我的記憶所及,林奕華是八、九十年代首批接觸、繼而大力引介「舞蹈劇場」,並把舞蹈劇場的理念轉化具體創作的本地劇場工作者之一。

八十年代初,曾經在禮頓道時期的進念會址泡過日子的,大概仍然會記得當時進念所舉辦的大量推介歐美中日台前衛藝術的地下放映活動,當年每月厚厚一畳的手寫節目通訊,便全部出自林奕華之手;而在當時芸芸被推介的歐洲前衛劇場作品當中,對林奕華的創作之路以至本地舞蹈劇場的整體發展起了關鍵作用的,可算是德國當代舞蹈劇場前行者之一的翩娜包殊(Pina Bausch)。

由翩娜.包殊開始
但根據林奕華,早在進念84年遷進禮頓道會址之前,他已承著工作之便,開始接觸翩娜包殊的作品:「82年,進念成立不久便舉辦了國際録像藝術節,而當時其中一個放映的作品,正是翩娜包殊的舞蹈劇場作品《咖啡穆勒》(Café Müller)的録像版」林奕華說;對於當時的他來說,翩娜包殊的作品是如此強而有力,沒有任何說白,但透過肢體語言,卻仍然能夠說著一個又一個動人的劇場「故事」;而受翩娜包殊的影響,林奕華亦從模仿開始,著手實驗與創作自己的舞蹈劇場作品。八十年代末,他甚至拿了歌德的獎學金,往翩娜包殊的大本營作参觀與遊學。

但為什麼會是舞蹈劇場,而不是別的什麼呢?

「雖然我曾經在無線當過編劇,但我始終覺得自己不懂寫劇本;當初做進念的時候,不懂也不想寫劇本,所以當時的幾個作品,例如《百年孤寂》、《心經》等,都選擇以映像為文本」林奕華說;而對於當時「不懂寫劇本又喜歡做劇場」的他來說,翩娜包殊的作品無疑給予了他重要的啓示。而且,他一直對比較的抽象的作品都較為投入,而八、九十年代他大量觀看的舞蹈劇場作品,文字性都沒那麼強,很意識流,跟他的性格比較吻合,所以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的一種重要的創作形式與資源。

編舞劇場是透過空間編排營造流動
「但我當時我稱這些舞蹈劇場作品為編舞劇場。對於我來說,編舞是有趣的,而所謂編舞,是指(劇場上的)空間編排,即如何在一個平面找到不同的線條,並透過表演者的流動營造情感以至美感上的效果;而在這一點上,我也受益於榮念曾,因為他也是這樣子創作。我的作品主要也是從空間編排出發的,沒有太多的動作編排;跟講求blocking、動機轉接的傳統劇場不同,我的作品採用的主要是編舞的方法,透過空間編排營造流動(flow),其實《快樂王子》也是這樣創作的」林奕華說。

此外,當初林奕華以舞蹈劇場的方法創作,他認為也跟他初期所採用的演員有關。他指出,他初期的演員大多都沒有處理對白的能力與經驗,結果其中一個在表演上的選擇,就是讓他們做回自己。怪不得由89年的《教我如何愛四個不愛的男人》到95年的《我所知道的悲慘世界》,最叫人過目不忘的,正是一眾有能力以本色演技魅人心的演員,例如初出道的陳浩峰、黃偉文等等。

不過,有目共睹的是,林奕華近年作品中的對白愈來愈多,形式上似乎跟戲劇(drama) 愈來愈近,跟舞蹈劇場則愈來愈遠,那麼,以舞蹈劇場起家的林奕華,會否仍然把自己作品稱為舞蹈劇場?

「我不會把近年的作品稱為舞蹈劇場,因為它們不是舞蹈!雖然我仍然運用舞蹈劇場的方法來創作這些作品」林奕華清晰的說。他說,在他近年的作品中,文本無疑是愈來愈重要,但他又指出,就算是像《大娛樂家》這樣的作品,他也有用上編舞的方法來進行創作。

放映舞蹈劇場
除了把舞蹈劇場的理念轉化具體的創作,我想林奕華對本地舞蹈劇場發展的其中一項最大功德,無可否認的是他於九十年代初自歐洲帶回來的大批舞蹈劇場作品的影帶,與不同機構合作舉辦的歐洲舞蹈劇場作品放映會,以及他當時在不同刊物撰寫的介紹文章。林奕華說,當年想到搞放映會,大概與自己喜歡分享的性格有關;留英期間,除了每年往巴黎觀看翩娜包殊的演出外,他更有機會接觸到大量的歐洲舞蹈劇場作品,Rosas(比利時)、DV8(英國)等名字便在那時進入了他的視野,而這些作品也經他所搞的放映會與文字,進入我們的世界,影響了整整一代的本地舞蹈劇場。

談到近年的創作轉向,林奕華提到,他希望他朝有日,能夠回頭重新投入舞蹈的創作,看來舞蹈的流動性,在他的心目中仍然是最精彩的。

AMPOST 200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