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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的未來

說不出的未來

2017年3月25日,新一屆特首選舉前一天,我失聲。

之前連續數天作感冒,昨天早上開始惡化,卻要一連講課三小時。到了下午,情況已經變得相當嚴重。傍晚去中環看「薯片大會」,遇到幾位朋友,都說「嘩你病得好緊要」。晚上本來答應出席的一個分享會,也被迫缺席。今早起來,基本上不能說話。去看醫生,拿了一大堆的咳藥水和藥丸回來,有點恐怖。

想起來也有點滑稽。我病了,失聲。香港人面對特首選舉,同樣集體失聲。想講,講唔到,是否也是因為生病了?這病是怎樣來的,可以醫得好嗎?

不能說話,對於一個人來說,是一個基本生活的問題。今天吃飯的時候,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要找個有餐牌的地方,好讓我用手指點菜。但吃飽後,人還是要過精神生活的。我過去一年無厘頭多了一個”KOL”的名號,雖然日子還是那樣過⋯⋯但失了聲,我也想到這兩天我將不能接受任何的傳媒訪問,下星期一上課恐怕也成問題(醫生聲稱我到時沒事的了,我沒有多大信心,不過麻煩同學不要走堂,我會嘗試安排代課的)。總的來說,有話不能說,就是不好受。

一個人如此,一個城市更甚。

這幾天在網上很多爭執,原則派策略派鬥個天昏地暗,你說我港豬我說你離地,看得很傷神。我自問也有我的立場。從一開始我就提倡兩套觀點:從原則來看,應該跟民意走,因為選委本身的存在是不義的,無論選委自己做任何決定(包括不投票)其實都是在合理化這個選委的身分。從策略看,我看不到民主派有決定選舉結果的能力,所以我認為對策略這回事大家不應過於上心。我拿著這兩套觀點,從討論參選選委到今天已經五個月的時間,我發現自己一開始還很願意和別人討論,後來卻慢慢「失聲」 — 精神上失去了參與討論的動力。

缺乏動力的原因,是因為看見很多情緒發洩式的扣帽子,很讓人難受。例如民意這回事,我當然不相信民意在任何時候都是對的,但眼前所見的民意,卻不見得是未經思考而來的,不應隨便和歷史上其他盲目的領袖崇拜相比較。也不見得民意對曾俊華的支持,是對他開了一張無上限的支票;而如果他當選,日後曾支持他的政黨要批評他,只要有理有節,我也相信民意會站在這些政黨而不是曾俊華的一邊。

反過來說,對於那些堅持不投票或投白票的朋友,我又不忍苛責。畢竟,真正的關鍵少數,從始至終都是商界,而他們已一早歸隊。我不能對他們寬容的同時,向我的隊友狠批。即使引用所謂「壯大曾俊華聲勢讓商界有膽量背叛北京」的說法,民主派都已經押了三百票上去了,還不足夠嗎?到了590票對590票的奇幻場景真的出現時,才去質疑那些那些堅持白票的朋友也不晚。

我明白大家緊張局勢,又不能真的入場參與,在北京面前被迫失聲,同路人之間的指責自然會被放大。然而無論如何,選舉明天就會結束。回顧過去每一屆的特首選舉,北京的干預也一點不少。但今屆大家關心了,著緊了,本來應該是一件好事來的。我們該把這熱情用到有用的地方,而不是自己和自己困獸鬥。

過去數個月來,本土派因為領袖人物的不足而能量消散。今次特首選舉,就連自決派也因為他們的白票立場而被圍攻。但這不代表要求香港自主的聲音就沒有市場。相反,這訴求正變得史無前例地迫切。無論你是否喜歡曾俊華,是否同意他的政綱,眼前所見是他成功得到全港跨階層的支持 — 這是過去的社運動員、本土派甚班自決派都辦不到的。如果香港本土自主要有成功的一天,也必先要得到同樣廣泛的支持。特首選舉不是一切,兩年後便是區議會選舉,三年後便時立法會。時間不等人,就問自己有沒有謙卑反省、學習和行動的決心。

無論 CY2.0 是否當選,本土2.0 也必定要重新上路。暫時說不了話不要氣餒,就用這時間好好想清楚要說什麼,以後說話才能有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