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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大學生續篇:破解App世代

寫給大學生續篇:破解App世代

我在《寫給大學生》一文如是說:

「獨立思考」和「批判精神」始於「自省」而不是只懂得把批判的矛頭外指。今天的我是如何形成的呢?互聯網對我這一代有什麼影響?為什麼我有這樣的觀點,我的觀點有什麼漏洞嗎?對自己的了解與對世界的了解視為同等重要,沒有了這個,我們會成為一個充滿了盲點的人,所謂的「批判」很可能是自我盲點的放大。

世界就是App的排列

這篇續篇絕對不是旨在說App世代的「壞話」,而是嘗試素描出這一代人的性格特徵,協助世代之間能夠互相了解。

每一代人都會受到成長的環境影響,就正如「嬰兒潮世代」樂觀和積極向上的意識是受惠於全球的經濟起飛,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

「這個時代成長的年輕人不僅沉迷於各式各樣的App,甚至已經將世界視為App的合體,而他們的生活就是一連串App的排列組合。」一 Howard Gardner

今天藉著App,人類對生活上很多事情都十分確定。在巴士站等車,透過App可以知道下一班車還有 多少分鐘就到站了;駕駛者無須擔心認不得路,智能手機的地圖App會帶領你到任何地方;想要吃中價法國菜,打開飲食App就有location & budget設定的法國餐廳陳列……,無數的倒子可以一路的舉下去。

但是對於人生的目的和價值,我們卻似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不確定。Facebook上我們可以有數百甚至數千的「網友」,App讓我們的人際關係開拓至地球的另一端,但建基於真正的了解和關心的關係只怕不會太多。

App讓我們成為擁有豐富資訊的「懶人」,卻未必能協助我們建立獨立思考的能力和探索事物的好奇心。

App確實是很方便,方便得讓我開始懷疑它們是否在培養人類的惰性,直至我們只懂生活而不懂生命!

上述是我讀完《破解App世代》的濃縮感覺,作者Haward Gardner是享譽國際的哈佛大學發展心理學教授,另一名作者Katie Davis是Gardner的學生,也是華盛頓大學資訊學院副教授。

每一個世代都受限於成長環境

說到「世代」(Generation) ,學術上,每一代人都受到當代的政治、社會、經濟、科技或是某一件大事所影響,譬如說,我的父親,在上世紀七十年代花了大量金錢、時間和精力在家鄉起祖屋,我和家中的兄弟姐妹既不明白亦不認同。為什麼不把錢花在香港住好些呢,又或是用來炒樓賺錢,今天的祖屋已日久失修,像遲暮的美女,只能從其「骨架」隱約看到昔日曾經發放過的風采。但父親一意孤行的理據是:「他日戰亂,你們也好有個避難處!」曾經歷過戰爭的一輩就是會有這種「憂患意識」。

《破解App世代》說的是90後受到資訊科技影響之下形成的性格特質,作者集中描述個人身份認同、人際關係和想像力這幾方面。作者認為資訊科技尤其是智能手機的Apps超越了所有當代因素,成為影響90後最深的環境因素。

過份包裝的自己

先來說個人身份認同,自從有了社交媒體,各人可以在網上為自己設計出多個身份,有匿名的,有虛構的,有包裝的。

「忽然間,不費吹灰之力,一個人可以改變任何身體特徵,如性別、眼睛與頭髮顏色、身高體重,以及人格特質,如幽默、外向等。沒錯,只要你想要,可以變身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物種。」

這種多重身份會否產生個人身份認同的障礙?作者並沒有在書中陳述,但就自我「過份包裝」的後遺症則有詳述。

所謂的「過份包裝」,就是說人們會傾向在社交媒體上展現亮麗的一面,加上Facebook鼓吹的Like化,這一代人都喜歡討好別人,不過,這個「別人」當然是說跟自己有「關連」(connected) 的人,對於沒有關連(non-connected) 的人,App世代是可以非常不客氣的,作者稱這種表現為「外在導向」。

認知心理學家Harter將人的行為目標導向區分為兩種:一種為內在的目標導向(Intinsic goal orientation),另一種為外在的目標導向(Extrinsic goal orientation)。內在目標導向的具有精熟、挑戰、學習、好奇等心理傾向,相反的,外在目標導向的較注重成績、報酬、及別人的讚美。

Gardner亦說App世代欠缺了探索精神,這方面除了是因為「外在導向」之外,還有是過於習慣透過Apps去解決生活上的種種問題。

從遊戲中學習

我的那個世代,學者稱之為「嬰兒潮世代」,歐美是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世界進入和平及經濟復甦出生的一代算起,是屬於幸運的一代,我們享受了八十至九十年代的經濟榮景。

不過,這不是我要說的,我想說的是我們那一代的遊戲:拍公仔紙、射波子、跳橡筋繩、報告總司令、猜皇帝……。有否留意這些遊戲當中的共通點?都是數名小朋友一起玩的遊戲,有對壘的,有合作的、有做公證的。這樣的遊戲方式潛而默化地在我們的腦袋留下了「協作」的概念。

小孩子既需要遵守遊戲規則,但同時每一次遊戲都必定會出現爭抝,因為必定會有人會被指控使詐或是「彈弓手」,而被指控的通常都會拒絕承認,經過一番擾攘和疏導,通常都會從劍拔弩張轉為再次攬頭攬頸。

事實上,我們那一代的遊戲,過程中就是充滿了這種人際之間的互動,有合作,有衝突,有協調,有和解。由於我們那時沒錢買玩具,所以很多時候就是玩這些群體遊戲消磨時間。

Stay Connected卻是弱關係

Howard Gardner認為任何深度關係(Strong Relationship)的建立,都必須有「冒險」的成份,也就是說,能夠成為真正朋友的,關係之中是必須有發生面對面衝突的可能和經驗。

App世代的遊戲時間主要花在挑戰自己的電玩和在手機上進行的各種活動,如看電影、追電視劇、上Facebook或討論區、聽音樂、發訊息,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的活動。App世代的Game大部份都是獨個兒挑戰電話或電腦內的程式,因此他們不習慣跟其他人合作,自我意識極強。

另外,App世代慣用text messages這種non-intrusive的方式跟朋友連繫,保持安全距離,用emoji來化解張力,於是跟大部分的朋友保持在「弱關係」(weak relationship)上,不對嘴型的就減少連繫或是索性不再text message就是了,甚少發生衝突的場面。這種溝通方式確實可以減少衝突,卻建立不起深交。

於是,Howard Gardner說,App世代是孤獨的,各種Social Media都說能令我們Stay Connected,但弔詭地這些Social Media令我們跟朋友保持著安全距離而不能成為「死黨」。

事實上,我們不能說資訊科技只是影響年輕的一代,就連中年人也不多不少受到潛移默化的作用。

唯我意識與藐視權威

講起App世代,2013年5月20日的Time Magazine曾以Me Generation 作封面專題報導,Me Generation的中譯可以翻作「唯我代」。Me世代就是嬰兒潮世代的子女,他們長大於經濟榮景,個人電腦和個人電子產品推陳出新,沒有兄弟姐妹,得到祖父母、父母、叔伯姑嬸傾注大量的關注,故此養成了高度的自我中心。這方面,90後出生的App世代似乎擁有類近的成長背景,故此「唯我」意識更強。

所不同的是App世代較為自信,這是因為智能手機這一個體積細小的工具,可以讓我們掌握到生活的一切,忽然階層之間失去了資訊差距,大家在資訊面前都是平等的,於是App世代對比他們年長的世代失去了權威感覺。相對地,父母的資訊科技知識遠遠落後於他們,說得直接一點,90後就是自覺思想與能力都比上一代優勝與先進,「經驗」是落伍的代名詞。他們卻在社會上未能「上位」,是上一代人坐在關卡的崗位上阻著地球轉動。

App世代當然還有很多面貌,有興趣的可以購買Howard Gardner和Katie Davis兩代人合寫的這本《破解App世代》(The APP Generation: How Today’s Youth Navigate Identity, Intimacy and Imagination in a Digital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