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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論政】梁麗欣: 否想社區 花槽變身香草園

【文化論政】梁麗欣: 否想社區 花槽變身香草園

香港人能否想像,屋邨花槽變成街坊耕種園地,路邊花草都可採摘食用,每月來個社區共食會?筆者任職的機構紮根天水圍多年,有感天水圍空間(space)大卻沒有街坊相聚相交的地方(place),加上不當規劃令區內欠缺就業機會,青壯年街坊大多早出晚歸,家庭照顧者多被迫滯留被稱為「睡房城市」的社區。機構如何在有限的條件下,透過觀察社區需要,重置區內原有的資源,重建人與社區、人與自然的連繫,正是近年的工作重點。

天水圍社區種植關注小組由一班對種植有興趣的街坊組成,成員主要為區內婦女和退休人士。她們起初只希望在區內種植蔬菜、香草、草藥等,但她們在探索城市種植可行性的過程中,發現區內原來有不少疏於打理的土地。這些土地因權責不清或位置偏僻,植物多數欠缺保養,泥土風吹日曬後變得貧瘠,甚至成為垃圾及罪案黑點。

小組認為與其投訴埋怨,不如積極發揮鄰舍力量,於是開始向區議員及公眾倡議把荒地變耕地。

一切由關心花槽開始

在尋找合適可耕地的過程中,小組得悉城市的閒置公共空間很多,只要規劃得宜,即使不是全職農夫,城市街坊也可參與生產食物。經一番了解後,小組得悉公共屋邨的花槽由房署直接管理,在天悅邨互助委員會成員支持下,嘗試向房署申請借用花槽供街坊種植香草。2016年7月尾小組在房署批准下動土了,並開始招募新街坊組成「天悅社區種植義工」一起學習種植知識,又不時舉辦工作坊、導賞、 香草茶分享等活動,群策群力營造「天悅社區香草園」。

香草園位於商場與天悅輕鐵站之間的行人路上,沒有圍欄的種植空間提供天水圍街坊更多直接交流的機會。香草園在義工的共同耕耘下,昔日百來呎的花槽, 轉眼已長滿20多種香草及草藥,包括:薑、紫蘇、臭草、九層塔等。公共資源須有效分配及被公眾共同監察。如何讓香草園的收成與社區不同持份者對話互動,自然是義工首要處理的題目。為了能更方便與民共享,小組選擇種植可以食用、外用、藥用的香草。因為香草可以經常收採,且加工用途廣泛,香氣亦具有紓緩情緒的芳療功效,部分還有天然驅蟲消炎等作用,廣泛栽種對長者及小孩健康都有益。

用雙手種出社區

對很多街坊而言,香草原只是食譜上的名詞或超市貨架上的外國食材,但在基層社區耕種食物是別具意義的活動。相比栽種觀賞性植物,種植食物更可促進婦女和長者交流食療、耕種等傳統農村生活智慧,讓相逢而不相識的人打開話題。街坊每天經過香草園,看着作物隨時令變化,小孩放學經過不時「拈花惹草」,食物和土地是可親可見的。

為了讓大家食得安心,街坊亦善用廚餘作有機肥料,如:咖啡渣、豆渣、蛋殼等為作物施肥,改善花槽土質。特首曾揚言要「消滅廚餘」,但對街坊而言,日常生活實踐遠比任何口號來得重要。

為了吸引途人放慢腳步來欣賞和愛護香草園,街坊從垃圾站拾來實木家具、卡板、紅酒箱等,豎立標示的名牌。有時香草園又會化身「植物託兒所」,不少街坊會把家中發芽薑蒜、長勢欠佳的植物放在香草園「暫託」,或即場交流種植心得。經過半年來街坊的共同努力,香草園最近收成了一公斤薑和沙薑,還有百里香、迷迭香、蕃茜等滿滿一籃。收成雖遠未能讓屋邨自給自足,但小小土地的生產力和其中盛載的社會意義實在遠超於此。

民主即日常

香草園不只可以生產本地食物,促進社區減廢,更可以凝聚社群。每月的種植義工會議就是讓大家溝通對話,集思廣益的平台。城市管理者一般把公園草地重重圍住,人與自然分隔,對人民共同管理空間的能力抱有懷疑:擔心被偷、被惡意破壞、分配不均引起糾紛等,長遠只會令社區空間失去活力。就算管理者能讓花圃植物季季新款,這又與街坊生活何干?若街坊未曾有機會表達想法,未嘗聆聽異議學習權衡各方利益,又如何讓社區走向民主?「山徑之蹊,間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路是人走出來的,沒人走的路自是給茅草淹沒,今天香港人心裏的茅草已長得多高了?

這一年藉着推動社區種植,筆者也和街坊、房署、打理屋邨環境的前線工人一起摸索着:到底如何建立共同管理公共資源的方式?什麼才是「社區需要」?關心社區理應不止於議論政策,亦在於人與人如何共同克服困難,如何提升個人的公共意識,如何建立與他人對話協商的能力。希望香草園的經驗能引發讀者思考社區發展的更多面向。

作者為天水圍社區發展網絡組織幹事

原文刊於2017年5月22日信報專欄。本欄逢周一見報,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