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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定見,了解對方

拋開定見,了解對方

高鐵事件撇除了是公共事務,也是我的一個學習和成長歷程。我以為它在7年前已完結,但時至2017它又給我新的領會。

最初我的思想就如幼兒級一樣。我覺得多一條鐵路總是好事。但我聽到反對聲音,於是親身了解。

這才發現它耗費太高(669億),成效有限(8小時去上海,10小時去北京),且破壞環境(全取菜園)。一方面我們希望縮短路程,以減省巨資;另一方面希望調整走線,挽回多少錦田的生態。政府鐵票在手,置若罔聞。

撥款通過,我覺得告一段落了。但今天我看到支持者的論調,好像又重新看到了自己無知的年代。例如他們仍在說基建促進人流物流,一定是有用的;或說試想像當年不建地鐵,將悔不當初;或說基建都通過了專家的可行性研究云云。當中不乏自稱城市規劃專家的人士。

那其實仍然停留在幼兒級,一個幼兒也能說有鐵路多好啊!這背後沒有任何成本效益分析,沒有機會成本概念,沒有任何實質思考。套用這類「罐頭式」回應,任何基建都是值得動工的,何須逐項基建分析?凡基建都無須討論了。

至於信賴專家就更是罔顧事實。有這樣準確的專家報告,就不會巨額超支至接近900億元,建造期不會由五年變成八年,不會現在又要把預期的商務客人數調低三成(原有報告假設廣東經濟每年增長可達9%,才推算出每天載客為99000人次以及50年共870億元的經濟效益,最終那增長當然不如9%)。以邏輯分析的角度看,這個報告的細項原來全是「假」的,那你怎樣得出這份報告整體竟然「真」的可以信賴?

事實上這類報告過往每次都大幅預估錯誤。癥結是工程界和顧問界向來維護工程的可行性,當中有利益衝突。工程界功能組別的立法會議員,為了維護業界生計,最近更厚顏聲稱政府每年應撥款2000億元於工程項目(參考:政府2016/17年度的醫療衛生預算才570億元,工程預算則已高達840億元);那儼如法律界的議員說為了生計,每年政府應豪撥多少億元打官司。你還信任這些專家嗎?

羊毛出自羊身上,工程開支傲視同儕,還得靠高地價政策來提供收益,那些畢竟都是你和我的血汗錢。在一個民主社會,市民應該有權決定資金運用的優先次序。例如是否要對醫療更為重視,以免因為興建過量基建,而無法為病人提供有效的新藥。

但以上所說的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體會到人們依附基建主義,是基於幾個原因:一、他仍採用幼兒式思維;二、他趨炎附勢;三、他有利益衝突;四、他不能喪失自己的身份認同──我一向都是基建主義的,假如今天不支持基建,就幾乎連自我也喪失了。

而我和他們的分別是,儘管最初我也有基建主義,有幼兒式思維,但我願意拋開定見,以一張白紙的角色,去了解兩邊的論述。那是出於一種自知無知的覺察。由於自知無知,於是這幾年我還訂了《Economist》等雜誌,每星期五收到新一期雜誌,我就興致勃勃看看這期目錄,到底有甚麼新的知識給我吸收,而我當然要儘量在下期雜誌寄來之前讀完。我甚至追求在更早的日子讀完,那不至於「朝聞道夕可死」,然而我認為早一日吸收知識,就能早一日運用,早一日改進自己。

而我感到最滿足的事,可能是每天在工餘的時間,能夠抽空看幾頁哲學的書籍,那才讓我感到人生能稍為提升。我當然不宜流連於網上幼兒式思維的平台,那是自我戕害。

更大的體會則是,當你不斷自知無知,從而知識逐步增長,你與身邊那些自知有知,而停止進步的人,就會有越來越大的差距。而由於社會上不乏具備上述四大原因其中一二的人士,你和他們的看法必然會越來越有落差。政策由他們操控,輿論由他們主導,你的意見只會被洪流淹沒,社會向著你預期的相反方向發展,你會感到越來越憤怒和不快。為免心理不平衡,你只能學會接受。

假如你願意停止進步,願意與那些意見同聲同氣,日子會過得快活得多。為何要自討苦吃,我答不上來。那大概只因為在乎一個「真」字,不想活在虛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