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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八樓回應時代 學運社運齊驅並進

改革八樓回應時代 學運社運齊驅並進

作者曾擔任學聯代表團成員和學生會幹事,因工作關係未能以真名發表。

2006年前後,學聯曾計劃大手整頓社運資源中心,甚至打算把位於金輪大廈八樓的學聯前會址、社運資源中心現址改劃為福利部;若計劃成事,可想而知會對當時的社會運動帶來如何沉重的打擊。其後,社運資源中心之使用者以學聯「再無社運面向的實踐」為由,單方面宣布「自治」,並在其後頒布其自治憲章,此後資源中心被稱為「自治八樓」,與「學聯九樓」平行共存。

憑我過去所聞得知,「自治八樓」的確對支援和孕育社會運動功不可沒;而且成員付出大多不問回報名聲,值得尊重,亦令社運資源中心過去工作成果難為大眾與學生廣泛得知。由其「憲章」所知,「自治八樓」追求以由下以上和去中央化的方法組織社運,抗拒流於官僚式和形式化的典章體制。在很多社運參與者而言,「自治八樓」的運作模式,正正是商議式民主的實踐,以及真正在地「深耕細作」的佳法。

然而學聯的改革如箭在弦,那麼名義上在學聯旗下的社運資源中心又應該朝甚麼方向走呢?

退聯:多麼痛的領悟

2015年,在雨傘運動失敗告終的時代背景下,學聯遇上退聯風波。至今我仍難以忘卻「港大退聯組」批評學聯就改革開「空頭支票」一事——學聯成員固然有其難處,換屆前夕難以一時三刻提出具體方案情有可原,但同一時間「空頭支票」一說卻所言非虛,難以服眾亦非無道理。最後,共四所成員院校學生會公投退出學聯。

學聯在運動失敗後,「光環」散落、徒勞無功,挫敗理應最深,但卻被群眾「清算」和嘲諷得最體無完膚。我雖感疼心但卻感有口難言。其後一段時間,與友人私下討論學生組織談及退聯風波,我都很不情願歸類自己為「留聯派」或「退聯派」;我會說「我主張改聯」,而且是大刀闊斧那一種「改」。

然而退聯當時既成定局,而當時我也不再在其位,既無身分亦無份量,於是沒有公開談論太多自己的主張。話說到此,只是想帶出退聯風波對學聯內外的學生組織中人而言,都應該是沉重的打擊和教訓。縱使部分人堅持無「大台」不代表無合作,但是學聯「跛腳」後我們都能隱約感覺到學界間合作比從前變得無力。

學聯改革:八樓是必答題

剩下四所成員院校學生會的香港專上學生聯會又何以談得到「團結香港專上學生」呢?身為前組織中人,我能夠想像現今的學聯希望在學界推動某項議題,既要覓得會內常委共識,又要再跟非院校代表協商,所耗行政成本之高必然導致事倍功半。在這樣的現實情況下,今日的學聯基本上只可以選擇完全瓦解或完全改革,而繼續「維持現狀」基本上不再是一個有意義的選項。

當然,自2016年開始學聯已經踏上改革之路,譬如說:修章廢除周年大會,提高行政和財政透明度,以及着手跟進學聯公司財政問題。但是在很多當年疑聯/退聯論者心中,「自治八樓」的問題徽結在於老鬼和外人在並無學生明示授權下使用學聯物業,引申出資源分配邏輯傾斜的負面印象。因此處理「八樓問題」,其實是學聯改革之中不能逃避的一道「必答題」。

我相信現今學聯的成員也深明這一點,這樣才會有七月那一份看似狠辣卻處處留情的決議文。廢除周年大會後學聯代表會升格為終極決策機構,不再是學聯中央的橡皮圖章。在常委會的建議下,代表會批准字面上寫道「全面收回」管理權的決定,其實在改革者一方的角度,明顯是採取「恢復行使」管理權的改革姿態;但決議內文卻處處留情,訂下足足半年的分階段遷出時間表,而未有如部分本土派中人(例如去年曾參選正副秘書長的何鈞和張朗軒)所建議般「直接封舖」。另外,在着令「自治八樓」分階段遷出的同時,學聯亦計劃同步就社運資源中心的未來發展作分階段諮詢。

新秩序:時代的呼聲

觀乎學聯一方的言論(例如表示新制度應該「由下而上」、「與民共議」)和做法(例如邀請公眾建議八樓新方案),我們能夠看到改革的方向是以學生為中心,着重向學生問責。這與「自治八樓」的宗旨不能說是互相違背,只是後者強調參與者共議運動目標和手段,而前者則將組織前途放諸全體受眾(即學生)共同決定。

過往學聯所作決定被認定為脫離群眾(即普通學生),甚至被批評遠超聯校組織/平台的作用,亦有人認為過往的學聯是政界和社運界的附庸;學聯現在決心改革,一方面一洗過往不足之處,另一方面亦是建立新的秩序,在各方面主動重新尋求學生作為學聯主要受眾的明示授權。當然,我同意「自治八樓」謂社會運動應百花齊放,但要百花齊放更應建立促進自我改良、修正和向群眾問責的機制。因此,我贊同學聯常委提倡社運資源中心使用情況,應有恆常機制定期檢討和由學生代表進行行政和財政上的監察。

除此以外,隨着政治論述的沿革,香港的反抗運動愈見多元;固然不同抗爭者各有手法和理念,而且可能各有衝突,但是作為為香港而立的「社運資源中心」必須能夠包容多元的抗爭手法和理念,公平地為不同的抗爭者提供資源。

齊驅並進:一起取得新授權

當年社運資源中心宣布自治,美其名是因為學聯「沒有社運面向的實踐」,實際是因為當時學聯有去政治化甚至染紅的趨勢;但學界經歷連年社會運動,無人會認為當下學聯甚或院校學生會,能夠一下子跳回去政治化的起點。如果是這樣的話,學聯和社運資源中心是否還需要各自為政、兄弟爬山?

我十分認同學生運動與社會運動從來不能彼此割裂,而是應該相輔相成、齊驅並進的;這亦是成立學聯社運資源中心的「初衷」。我不是強求「自治八樓」單方面成人之美,放棄陣地成全學聯改革;但是既然「自治八樓」希望社運資源中心成為連結學生與社會運動的地方,為何不向學聯交出詳細方案,與當下的學生一起議定中心的未來運作模式?這樣學聯和未來的社運資源中心便可以同步取得學生群眾的新授權,並且可以在一套各方同意的機制下長久運作下去。

其實「資源中心」四字,本身就好像有一種「圖書館」、「共享空間」或「資料館」的意味;管理社運資源中心,亦自然有着圖書館/資料館管理員的影子。改變管理這地方的模式和機制,絕不應該等同把「自治八樓」的成員、使用者和相關組織排除在外。說到底,學聯乃至社運界所需要的社運資源中心,會否是一個真正能容納多元立場、涵蓋不同政治光譜、沒有長駐成員、全靠使用者自主交流互助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