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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只談文學: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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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是我生命中無法切割的一部份,因為《白玉苦瓜》就是13歲時的我的現代詩啟蒙。或者不如說,我的啟蒙其實是楊弦的唱片《中國現代民歌集》,多數歌詞採自該本詩集。那是余光中受Bob Dylan影響最深的時期,也是書寫那一代外省人鄉愁與焦慮的真摯之作。那些歌我直到現在還倒背如流,騎單車載小孩時會一首首唱給他聽。不知是否由於這種個人經驗,我始終以為這是他最可能傳世的一本詩集。

不過我從來不喜歡當時更受歡迎的《蓮的聯想》,無限重複變奏的古典意象及音韻,內容貧乏至極,可能也害了眾多模仿者以為那就是古典與現代的轉化典範。所以後來讀到余先生批評戴望舒〈雨巷〉只是「一大堆軟弱而低沈的形容詞」不免大驚,他可曾想過《蓮的聯想》怎麼經得起同等的檢視?

中年以後余先生開始寫現實風土,尤其他久居的沙田與高雄。然而在我看來,這些詩寫的只是風景,不是人間;是文人雅士的悠遊,充滿優美的比喻,目中卻從來無人,於是經常雅不可耐。他書寫的人,不是中外名詩人,就是當代顯貴,和他自己。他不斷期許自己成為燭照古今的大詩人,往好處看,這是自我砥礪,但不斷聲稱要與永恆拔河,卻也難免露出驕傲(或傲嬌)的睥睨眾生姿態。孜孜矻矻要迎向偉大的心態,對於寫作來說,實在是本末倒置了。

我同意很多文友的看法,他的散文比詩好。他的散文有許多巧喻妙比,流露出生活興味,兼涵學養。而他的詩卻像作文,起承轉合、頭頭是道,專事字句聲韻之雕琢,題旨與觀點卻往往了無詩意。但是這樣的詩內行外行都看得懂,經得起粗略的分析,很適合考試領導教學的課堂。

有些曾經喜愛過的書,每次重讀都會有不同收穫,如赫塞、如馮內果。也有些作者雖然我只讀一遍,卻會不斷翹首盼望他的新作,如保羅奧斯特。這些都是我會熱切推薦給學生的入門文學。但也有一些我會直接跳過,原因很簡單:其實,你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