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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傷疤,也要記住傷痛——寫在天鴿一周年

好了傷疤,也要記住傷痛——寫在天鴿一周年

一如所料,有關「天鴿一周年」的報導也在這週瘋狂湧現。看著這些文字,我原本以為我會有很多話要說,但原來,我已經到了一個無話再講的狀態。

無話再講,不是因為沒有感受和想法,相反,是因為有太多感受,太多無以名狀的感受。混雜不堪,無力整理,唯有逐點談談。

憤怒

這大概是我面對澳門政府的最常見情緒。

天鴿重創澳門,十死兩百多人傷,經濟損失以百億計,而斷水斷電斷網的「第三世界」形象更是震驚全球;而一年過去,水浸問題依舊、停車場的壞車依然未清、馮瑞權仍然從容地月袋八萬、新推的《民防綱要法》更增設「虛假社會預警罪」,以確保消息可信之名,行「罰民不罰官」之實,令「民防法」變成「防民法」,而崔特首則在一周年之時放假。你說,能有不憤怒的可能嗎?

無奈

我遏制不了自己的憤怒,但我知道,假如只有憤怒的話,對事情沒有半點幫忙,所以我做了一個也許不是最有效,但卻可能是有實際效用的事:光顧受風災影響的店,真金白銀支持,然後在自己有限的平台或渠道中大力宣傳。

所以過去一年,我寫過十月初五街的麵店、營地街的粥店、燒烤店,替一些雜誌撰稿時推介不同的小店老店,而每次光顧或訪問後,我都例牌的問一句「會怕再有水浸嗎?」東主們往往都是由新加的防備工作說起,如擋水閘、將貴重貨物、器材放置較高的地方等,但結語往往都是一句,「其實都慣㗎啦,年年都係咁」。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批評真正受影響的苦主,然而,每次聽到東主們這句無奈的話,看着其無奈的樣子,我都會反思這問題——究竟要有一個多荒謬的社會,才會令人將這些不應該習慣的事都習慣?

我沒有答案,只知道與那些東主相比,我其實可能更無奈。

建設

天鴿發生後的數天,我透過社交媒體見證了我自出生以來,澳門人最願意為小城「做點事」的時光:到街上執垃圾、派水、派飯、各種各樣不同的義務工作,甚至有人組織了消息發佈網絡,協調義工人手和工作。這固然是澳門印象中的「人情味」,但同時,這些不就是建設公民社會中所需要的能動性和行動力嗎?

天鴿過後,隨即迎來了立法會選舉,結果告訴我,求變的心是有的,但似乎仍未夠徹底,同時,在求變和改變的過程中,我更害怕「造神」,因為「神」一旦出現,意味著我們遇事時可以求「神」,不過事實卻是,澳門最需要的其實不是「神」,而是一個和一個願意為未來改變而出力的澳門人。既然有能力在去年8月集結了不同人的力量,那我們是否也可以大膽一點去想像一個理想未來,然後一步一腳印地去實踐呢?然而,拜「神」比做人容易,因為一旦神明不靈驗,我們換個神就可以了,但繼續拜下去,是不會有改變的。

遺忘

社交媒體是一個充滿情緒的地方,事情發生,大家一窩蜂表態,偏偏事後最快淡忘的,卻可能是同一班人。

我問自己:一直不把專頁的頭像照片換走、把「天鴿半年」時的感想長期置頂,有用嗎?也許沒有,但這是我用來提醒自己不要將事情遺忘的做法。在今天的社會,情緒、表態來得快,但遺忘來得更快,但我依然相信,拒絕遺忘,才是對牽涉在事物中的人與物的最大尊重。

我們當然要前行,只是不應把發生過的事視為包袱,反而是令我們得以走得更遠的指向工具。

人生會有很多傷悲,只是我們都太易忘記。也許再經歷多一個、兩個三百六十五日後,我的感受會慢慢理清,情緒也得以平復,但我相信:要解決問題,必先面對問題,逃避不但可恥,而且沒有用。只願我們都能:好了傷疤,但記住傷痛,然後想辦法避過下次的受傷,否則有再多的配備、再好的技術,但意識不變,一切也是徒然。

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