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劉鳴煒介意甚麼?

劉鳴煒介意甚麼?

劉鳴煒或許也聽聞過自己有「投胎界KOL」的稱號,知道人家看不起公子哥兒,笑他怎樣玩親民都無用,他是無法明白平民百姓的感受和想法。所以,有年輕人質疑劉鳴煒的身分未能代表她/他們,又問他知不知八達通最低增值額時,他的反應才那麼大:「要玩攻擊身份的話,我任你想攻擊身份無所謂,我亦不會理會別人攻擊身份的策略,我都會做好本分,我在這裡聽青年人的聲音,我覺得這種態度、攻擊是不切實際的。」

身為青年發展委員會副主席,經常出席不同場合,和年輕人近距離接觸,但每每被人嘲笑離地,劉鳴煒是知道的,而且很介意。由幾年前勸人儲錢買樓便要少去日本旅行,到今年教人理財,說自己十歲生日時收到十萬元現金,除了玩數鈔票半年,還懂得把錢存入銀行——他這些「教精妳/你」的言論,不單無法表現其有智慧的一面,聽在別人耳裡,反而會覺得他活在平行時空,不識世界艱難,對一般人的生活有多窘迫亳無概念,堪稱現代版「何不食肉糜」。

像今次那樣,不知八達通最低增值額,又有甚麼問題呢?若非特別拮据,一般人很少用最低增值額來增值。五十元太少錢,很快用完,轉頭又要再增值,何其麻煩。所以,普通人也有可能不知最低增值額多少,答不出,跟這個人是否含著金湯匙出生沒必然關係。偏偏劉鳴煒心裡很介意自己的富二代身分被針對,他試過在社交媒體上載一張麥當勞食物的照片,也是為了洗刷離地的富貴形象。這條刺被挑動,他就發作,反問對方八達通增值與青年政策有何關係。原本可輕輕帶過的質疑,居然刺激到他的神經。為一件不值得動氣的事而動氣,顯然心理陰影面積很大。由於多位青年人在發言時,都質疑委員會的成員大多來自富裕家庭及建制背景,欠缺基層代表,他本身又確實「食米唔知米貴」,誤會八達通最低增值額有重要的指標作用,反映一個人有幾離地;他說不出來,便認為對方這樣借階級身分做文章,很有殺傷力。出於自衛本能,他先發制人,誰知弄巧成拙。假如他了解民情,便不怕暴露無知,不會因一個小問題而動氣,露出大老闆惡言相向的嘴臉。

更諷刺的是,劉鳴煒是在出席港台《政壇新秀訓練班》的場合時發作。劉鳴煒雖有很多公職,但作為會教導新秀的「政壇前輩」,顯然未夠班。他這樣子失禮人,絕非單單心理質素或情緒智商的問題。他是意識到有錢仔這個身分成為他從政的「阻力」,因為,他不甘心做一個被自己友簇擁、被擦鞋仔捧上天的當權者。他花這麼多心機嘗試走入群眾,拉近和一般人的距離,無非希望將來做一個有民望的政治領袖。但走出舒適區,自會聽到很多唔啱聽的說話和批評。劉鳴煒雖說要聆聽年輕人的聲音,可又放不低身分,視批評者有仇富心理,無理取鬧。他一直贏不到年輕人的尊重,其中一個原因,正正在此。事關他有一種階級敵對的意識:香港人仇富,把自己的不幸遭遇歸咎於有本事賺很多錢的叻人。

很多既得利益者都有相類似的想法和心態,而且得到一些經濟學者附和,動不動便指市民被政客煽動和利用,玩民粹,逢政府必反,或為反而反。但實情是這樣子嗎?

如果香港人仇富,三個月前,阿信屋老闆林偉駿先生過世,便不會有那麼多人懷念。賺錢有道的人,在香港這個資本主義社會,一直受人尊敬——一些左翼人士素來不滿這種主流思想和風氣。近年香港越來越多人不滿富裕階層,是因為這班有錢佬越來越離譜,有錢賺到盡,有權用到盡。以明日大嶼為例,站出來撐政府的政、商界人物,有哪個是說人話,肯認真講道理的?反對瘋狂填海的人據理力爭,這些商界領袖居然抹黑批評者為反對而反對。有經濟學者更連篇歪理,為政府護航(可參考筆者《曾鈺成的人生意義》一文)。所謂仇富,其實是在這個時空下,有錢人的言行都不符合大多數香港人的福祉,引致越來越來人不滿或鄙視他們,並非單純眼紅他們有錢。

如果劉鳴煒先生不是真心想解決香港人的生活難題,只是想威,只是愛聽承奉和恭維話,那以後實在不必多搞公關騷;就算搞,都只須找自己友撐場便夠,安全系數可以和林鄭玩直播一樣高。但如果不是,劉先生真的有意挑戰自己極限,那就請用理性說服大家。你可以不同意筆者或其他反對者的意見,但你不能否認,這至少有兩套解釋香港搞成咁的說法:

一是為富不仁,政商界的既得利益者合力扼殺市民的政治權利,再無所不用其極地榨取民脂民膏(網上近日廣傳一張相片,相片中,一個老婦推著一整架手推車發泡膠盒,還身繫繩索,像牛馬般另外拖行多幾個。有傳媒訪問相中人,她說這樣做非因經濟理由,但這個畫面、這個社會縮影確實觸動很多人,反映甚麼?);二是因為香港市民仇富,被政客利用搞亂和窒礙社會的經濟發展。你真的有本事,就請論證為何後者比前者更符合事實,更有道理。

作為社會領袖,作為「政壇新秀訓練班」的嘉賓或導師,用真本領來說服年輕人是常識吧。這不能單靠斬件式的提議,也不是象徵式聽不同人意見便足夠;還得提出整全的管治理念和政治哲學思想,界定清楚甚麼社會價值最需要體現,有哪些底線不能僭越,再套用到現實境況的分析上,才能對症下藥,找出最能符合香港人福祉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