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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移民工書寫反送中被逐 港人齊聲討入境處護手足

印尼移民工書寫反送中被逐 港人齊聲討入境處護手足

【草根﹒行動﹒媒體】2019.12.3報導

12月2日早上十時,入境事務大樓前聚了約三十人——這是一個不容易的數字:星期一的早上,前一晚才裙拉褲甩地在社交媒體上召集,橫額還是行動前半個鐘才從臨時張羅的物資中夾手夾腳準備好的。他們是一群由Yuli朋友組成的支援組,以及聞訊前來聲援的同路人。如此焦急,只因收到一個消息:Yuli要被遣返了。

逾期逗留為名 政治打壓為實

Yuli Riswati是一位印尼移民家務工,來港工作已經十年。她熱愛書寫,曾發表一篇以女性遭受性暴力為主題的文章〈那個傷口依然在我體內〉,獲得【2018移民工文學獎/優選】。她更自辦網上媒體Migran Pos,在工餘時間為同鄉姊妹報導本地新聞。在今次反送中運動中,Yuli有感資訊傳播的落差,決定與香港人一齊走入運動,親身記錄,再向移民工社群解釋這場運動。

直至9月23日,入境處突然拍門,以逾期逗留為由拘捕了Yuli。事緣今年年初,Yuli與現任僱主簽約,為期兩年,但忘了為7月尾到期的工作簽證續期。香港亞洲家務工工會聯會組織幹事劉嘉美直斥,入境處這般不尋常的做法,無疑是政治打壓。她解釋,家務工忘記續簽證十分平常,只要合約仍然生效,通常只需到入境處遞交一張表格即可——但Yuli卻在仍然受僱的情況下被上門拘捕。11月4日,由於案件過於普遍,沙田裁判法院撤銷對Yuli的指控,但入境處卻以Yuli無處棲身為由,將她扣留於青山灣入境事務中心(Castle Peak Bay Immigration Centre, CIC)。事實上,Yuli的僱主已多次去信表明會繼續聘用,且願意為她提供固定住所。

青山灣入境「酷刑」中心

同為家務工的Tere是Yuli的好友,她因為工作原因無法出席聲援行動,現場播放了一段她的錄音。Tere過去一個月逢星期日便去探望Yuli,但每一次都無法暢所欲言,隔著玻璃、用電話對話,猶如探監——可Yuli明明是無罪之身。Tere更提到,Yuli在拘留期間遭受許多不人道對待。有CIC職員針對其女性身份羞辱Yuli,令她十分難受甚至作嘔。天氣步入寒冬,CIC內卻沒有熱水供以洗澡, Yuli因此患病。但如果她作出投訴,只會遭來更嚴酷的對待。Tere坦言,自己錄下這段錄音時也心驚膽跳,害怕被入境處報復和針對。

有關CIC內的酷刑狀況,到場聲援的阿然深感憤慨。她曾經認識一對埃及難民夫婦,聽過他們親述被拘留於CIC長達十個月的屈辱經驗:兩夫婦一落機就被拉入黑房,在對被遣返的決定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暴力制服再迫簽同意書,被拘留於CIC。經過一輪暴力對待,又派職員來「唱白臉」,遊說他們簽一份同意書,同意被拘留。兩人不得不透過四次絕食、用頭撞向鐵欄等方式進行抗議,期間妻子更遭一名女性囚友扯下胸罩和底褲,聽到妻子尖叫的丈夫只能不斷用頭撞墻才能得到職員理睬,阻止性侵行為。所以當聽聞Yuli被CIC職員羞辱、逼她放棄在扣留期間申請簽證續期,阿然表示不忍想像她被扣留期間經歷過多少殘害,並直言毫不出奇,認為是入境處一貫的無恥手徑。「佢哋唔係疑犯,最多只係居留狀況不明,但入境處就不斷咁樣剝奪(被拘留人士)知情權……唔知點解俾人困住,唔知幾時可以出嚟,呢個本身就係一種酷刑。」她相信Yuli的事件是冰山一角,要求入境處交代CIC的拘留準則和人權狀況。

支援者眼中的Yuli:大姐姐、同路人、手足

前來聲援的朋友,有的是Yuli的朋友,像Sunnie。Sunnie是在一間社企的攝影班認識Yuli的。她喚Yuli作ungu(粵音:烏烏),是印尼文中「紫色」的意思,因為Yuli最喜歡紫色。那是一個為移民家務工而設的攝影班,由於Yuli來港時間較長,Sunnie稱她是「大姐姐」,經常照顧剛剛來港的姊妹。Sunnie相信攝影可以超越語言,她在Yuli的作品中常常看到這一點。所以同為創作者的她,認為入境處根本是「以言入罪」,限制移民女性政治表達的自由。

也有的與Yuli素未蒙面,看見社交媒體廣傳的消息,就來了。May姐並不認識Yuli,但在群組見到當日的行動消息,又恰巧放假,「正所謂齊上齊落,訓少兩個鐘都要出嚟。」她指出,入境處好明顯是做「架兩」,插腳反送中運動進行政治打壓。她說Yuli來自印尼,可能有人會覺得與她的距離好遠,但自己卻在這件事上感覺與她同受強權壓榨。「香港最近(的氛圍)咁樣,希望俾大家見到一啲團結,多一個人係一個人。」


May姐一直舉著這幅標語,說一個「被」字,已經講中個壓迫

現場有一位full gear(前線抗爭者的全裝裝束)前線巴,一捉起麥克風便底氣十足地以粗口「問候」入境處。他斥責入境處拿最弱勢的人來開刀:「我哋一路都講,義士唔係condom(安全套)啊!係未話只係你砌一個印傭就可以隨時切割,就可以秋後算賬而冇後果啊?你係未唸住冇人知啊?咪懶醒啦入境處!」他又以condom比喻在異地打工的移民家務工,因為她們正正是被香港的政經架構「用完即棄」:釋放本地勞動力、被中介公司「掠水」,然後就扔在一旁。他說,外傭為香港很多家庭承擔了不被視為工作的家務勞動,「甚至好多手足點解可以行上街頭,每日拖住疲倦嘅身軀,成身催淚彈味返屋企,係因為屋企嘅洗衣機有人罩住啊嘛,係因為屋企仲有人煮嘢俾你食啊嘛。」

Carol是一間教育出版社的編輯,今天特意請了半日假來聲援。她早前讀到一篇半島電視台的報導,講述反送中運動如何影響移民家務工的生活。運動中很多大型示威都在星期日進行,撞正他們一個禮拜唯一一日的假期。想到他們原本可能在中環的公園休息,突然被催淚彈趕走,Carol覺得他們無辜被牽連,亦明白這場運動與他們息息相關。「係未淨係本地香港人先係手足?我覺得唔係囉。」再讀到有關Yuli的報導,看見她寧願犧牲個人時間寫文章也要抗衡同鄉圈內的假新聞,「佢當我哋係一份子,唔可以揼低佢哋唔理,We Connect唔係淨係一個口號。」


Carol一早便帶了一袋紙鶴來到,說是在之前的行動中摺剩了,看看用不用得著。大家便把黃色紙鶴通通貼在示威用的標語上。

無賴入境處:早上接信 下午遣返

行動當日,聲援者提出四大訴求,包括立即釋放Yuli、停止酷刑對待、停止打壓移民家務工抗爭者、尊重移工的政治和言論自由,並向入境處代表遞信。接信的入境處主任只是一味重複「會跟進」,卻給不了實質答覆,也沒有應承聲援者會在24小時內回應訴求。

原來, 在聲援行動中途,Yuli代表律師已接到入境處通知,即將把Yuli遞解出境。當日下午,Yuli被逼登上飛機,返回印尼。Yuli支援組感到相當憤怒,正商討進一步行動。

[草根.行動.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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