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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貼]ahchoii﹕對保衛天星運動後續行動的一些反省

文﹕ahchoii

自從天星鐘樓給拆毀丟棄後,參與者大概都在想保衛天星碼頭的運動該如何走下去。絕食人士結束49小時的絕食行動後,行動的核心成員即提出了「復修天星.保衛皇后」的口號,並舉辦了三次活動,其中包括兩次「人民規劃大會」,目的是就「整個受政府的海濱長廊計劃影響的地區,有系統地提出一份民間的中環海濱規劃案」。

20號和23號的人民規劃大會我都出席了。出席20號規劃大會的人比較多,除了一直要求保留天星碼頭的團體的成員和曾參與12號到17號保衛天星行動的人士外,一些即將受本區重建影響的居民也出席了大會,並呼吁社會關注他們的處境。一些關注保護文物的人士也在大會上提出了他們的訴求,而很多不同背景的人士也就天星和皇后一帶的公共空間的規劃和設計提出了意見。出席23號規劃大會的人雖然比第一次少,但其中不少看來是給「保衛天星碼頭」運動「喚醒」而想為運動下一波出力的個別市民。他們中有人直接地問規劃大會的組織者:「下一步我們會怎樣做?我們如何阻止政府拆卸皇后碼頭?」在分組討論時,大家也很認真地提出了他們對該如何使用天星和皇后一帶的公共空間的看法和意見。

正如我對李金鳳「我實在不肯定」一文的回應指出,保衛天星的運動不只涉及一個鐘樓甚或一個碼頭。但是,如何將這些我們知道密切相關,但發生在不同社區或有不同重點的抗爭扣連起來,並形成一個社會運動,促成一些具體的改變,則不容易找到答案。因此,我贊成為運動定下中短期目標,這個中短期目標一來必須能代表/反映/象徵運動大多數參與者的訴求和願望,二來必須能成為團結大多數參與者繼續支持運動的行動基礎。因此我贊成以「復修天星.保衛皇后」的口號,目的是迫使政府擱置拆卸皇后碼頭的計劃,並重新就中環海濱的規劃公開諮詢市民。

24號平安夜立法會泛民議員牽頭舉辦了一個「昐望天星的聖誕」集會/嘉年華會,並在會上正式宣佈成立一個叫「文物保育監察」的組織。換句話說,泛民議員對保衛天星運動的回應是提出監察政府保育文物的工作,而不是動員群眾去「保衛皇后碼頭」或者以更有力的方法迫使政府擱置拆卸皇后碼頭的工程。長毛當晚已直指泛民議員「張冠李戴」和「捉錯用神」,而我的看法是,泛民議員將保衛天星的運動化約為一項民間文物保育監察工作,顯示了他們缺乏「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心。舉一個例證:立法會議員郭家麒為首的「保護維港協會」22號在皇后碼頭掛上「抗議拆卸皇后碼頭」的橫額,但郭家麒在其網頁上卻透露了他真正的想法﹕「本人、其他泛民議員,及一些關注清拆天星及皇后碼頭的社會民間團體在平安夜舉辦『盼望天星的聖誕』燭光晚會,悼念不復見的『天星』,並陪伴皇后碼頭度過最後一個平安夜。」換句話說,對郭家麒(和其他泛民議員)來說,2006年12月24日是皇后碼頭「最後一個平安夜」,是一個他們自認無力挽回的既成事實!

在立法會泛民議員宣佈成立「文物保育監察」的同一個晚上,保衛天星行動的核心成員宣佈在皇后碼頭舉行連串以「本土行動」為主題的活動,並且組成一個「重視行動、相信行動力量的網絡」。也許因為「本土行動」的宣傳稿開首過於強調保衛天星行動是一場爭奪對「本土」的詮釋權的運動,以至關心保衛天星行動的人士如我一下子便感到墮入了五里霧中,對運動的走向產生了疑惑。我們是要通過未來的行動詮釋何謂「本土」嗎,還是想用「本土」的概念將發生在不同社區和有不同重點的抗爭連繫起來呢?不論是前者抑或是後者,有這個必要嗎?

這幾天我反覆看獨立媒體上的討論,包括對各篇文章的回應,再加上參加了兩次「本土行動」頭兩次討論會,開始明白保衛天星行動的核心成員提出的「本土」是甚麼一回事。

26號的「夜話」中,莫昭如叫來了他當年的同志(對不起,我忘記了他的名字)。後者在蘇守忠絕食第二日參加了「九龍暴動」。談到這段經歷時,他說:「我63年來到香港,對香港一直沒有歸屬感,參加了暴動後,卻對香港產生了很深的歸屬感。」當時即場有人問他為甚麼,但他沒有機會回答。28號晚的「論壇」上,保衛天星行動核心人士之一的陳景輝,在解釋「本土」時說,本土是對一個地方相關的共同經驗/經歷,而這經驗/經歷同時包含抗爭的經驗。對我來說,陳景輝的解釋呼應了莫昭如的同志的說話,因為他指出個人對所處身的社會、地方和時代是否產生感情和願望,其中一個因素是他曾否對抗其中的不公義和壓迫。因此,陳景輝心目中的「本土」跟各種社會運動和抗爭是分不開的。如果這樣理解「本土」的話,「本土行動」其實不必爭論何謂「本土」,而應強調個人的抗爭經驗如何幫助他生出對所處身的社會的願望和豐富他對這社會的感情,進而令運動的參與者得力(empowered)。這一點其實在獨立媒體的一些文章已討論過,而「本土行動」的宣傳稿也有提及。

回到保衛天星碼頭的運動該如何走下去的問題。根據「本土行動」的宣傳稿所講,本土行動的目的是「透過強而有力的行動,成為一些已經有論述基礎的運動的觸發點;它亦可以透過別開生面的行動﹝塗鴉, 劇場,音樂﹞,為沉悶的社會議題加點生氣。當然,『本土行動』並不是亦不能孤立地存在,卻是與地區居民運動﹝如重建監察﹞和對抗論述場域﹝如inmedia及其他獨立媒體﹞緊密結連。……眾所周知,擺在眼前的行動就是皇后碼頭。我們希望以此作為『本土行動』的試金石。」

如前所述,立法會的泛民議員對保衛皇后碼頭並沒有「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決心,關注保育文物的團體和人士也許關心作為硬件的文物(如天星碼頭的鐘和皇后碼頭的牌扁樑柱等)多於市民是否有權參與對公共空間的規劃和設計,而各區居民組織和關注城市規劃的團體也得回到他們當下的抗爭去。在這種形勢下,我們如何保衛皇后碼頭呢?又如何通過保衛皇后碼頭令市民獲得對天星和皇后一帶公共空間的規劃的發言權呢?

本來人民規劃大會是一個好的實驗,既可以幫助關心支持保衛天星運動的市民清晰大家的共同訴求,又可以成為團結聚合支持者的場合。可惜,從「人民規劃大會」一下子變成「本土行動滙聚皇后」,其中的轉變也許不是很多外圍支持者可以理解的,與此同時,我個人覺得「本土行動」各項活動雖然能夠讓其他人知道保衛天星運動並未完結,但未必能為保衛皇后這短期目標作好準備。

長毛提出的三項工作(挑戰意識型態霸權,組織自治組織和研究行動策略)中的第一項,我們其實已取得相當大的成果,專業人士、學者、文化人和行動參與者就保衛天星運動所撰寫的大量文章對此功不可沒。當下最大的困難似乎是如何組織支持保衛天星行動的人士並且在這基礎上搞好行動策略。

由於已經是深夜,我的腦袋已經不大能運作,對這些問題的反省不得不就此打住,只希望能夠引起更多人加入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