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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浮花》

典雅的說法是柳暗花明,粵語有云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幫女人一條男屍,被艾慕杜華(Pedro Almodovar)拍出了一幕幕雪中送炭的溫情奇遇,佈局更是令人拍案驚奇,片一個個不苟言笑的烈女人,彷彿在教育我們在再險峻的生活狀態中也得保持瀟灑。當然,《浮花》(Volver)並非合家歡戲寶,非禮勿聽的亂倫,再加非禮勿視的謀殺,在生老病死的流水帳以外贈贈慶,荒謬的命運輪轉滾水淥腳得讓人來不及哭笑,惟有兵來將擋,處變不驚,女人的江湖原來就在咫尺,而且沒有男人江湖的動輒鬼哭神號那麼幼稚,三姑六婆自有修為,彭妮露古絲(Penelope Cruz)喪夫亡親又要創業養家,餐廳廚房的蕃茄紅椒比死鬼老公的鮮血還要腥紅,顏色喻意的匠心獨運讓我們明白生活裡刺眼的可以是倫常慘案也可以是家頭細務,婆仔事你以為濕碎,咬緊牙關在做的那個叫女人,注意幾個角色身上藍色的俏衣裳,是美術與戲劇合謀的小把戲,凝造女人心如止水的冷靜,蔚藍色所帶來的寬闊磊落,套在幾位女角肩上如此恰如其分。

女人心力和氣力的不成正比正正告訴我們男人原來不過是粗線條花瓶,彭妮露與鄰居將藏屍冰箱移到河邊處理掉,你怎會不覺得她比《黑社會》裡任達華更能幹?力氣有限決心無限,頑抗命運的不二法門是永遠不要投降,最絕核是老公的鮮血沾上頸項,被人看見了彭妮露竟然輕輕說那是因為她來了月經,女人的煩事被她用來當做擋駕武器,不由你不說艾慕杜華竟可比女人親自為女人代言更恰當自如,戲劇的懸疑和扭計都為製造女人的堅韌而設,死去的老媽子「回魂」之後對女兒將老公和鄰居女人的風流韻事說得如此茶餘飯後,真相大白的驚人沒有被喧染,因為艾慕杜華知道戲的功能是感動而不是嚇唬,峰迴路轉的劇情中的溫暖親和比《論盡我阿媽》(All About My Mother)有過之而無不及,刻意經營的人生苦澀與迷思從《聖‧教‧慾》(Bad Education)的放不低到現在的揮一揮衣袖,親朋戚友的死亡幫助主人公更看清生命的浮動性,更倒影出回憶的飄渺和撲朔,彭妮露在片中隨著雅興輕歌一曲少年時候曾參加比賽的雋永歌謠,同類經典以後不要衹想起《祖與占》的珍摩露。

女人的陰柔纖細在艾慕杜華的斑斕色彩中暗中開花,吱吱喳喳的女人經在這部喜感出奇不已的電影中說得頭頭是道,片中扮演彭妮露失婚姊姊的蘿拉杜納斯(Lola Duenas)在姨媽的喪禮上遇上死去的媽媽,落慌而逃時在後花園見到一群燕瘦環肥的黑西裝男人,看到受驚的她都衹是漠然相看,一場戲沒有一句話卻有千言萬語,像片中彭妮露曾經很喜歡的河,如今都乾涸了,濕和乾在女人身上你會想到甚麼?電影裡源源出現的風更令空氣更乾,甚至吹起一把殺人之火,女人對男人的絕望,促使女人將他好好埋葬,電影對男人的肉體和精神都衹有憑弔而沒有無謂的憧憬,去蕪存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