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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癡後顧之憂

影癡後顧之憂

文:劉偉霖

雖然木下惠介回顧展仍在進行中,第二十九屆電影節的主要放映已結束。本屆還是缺乏像兩年前戴丹兄弟《他人之子》這種非一般拍法、有迫力且感人的藝術片。好看的片子,多採商業電影的拍法。《地鐵迷宮殺人事件》雖然草草收場,但人物有趣,情節豐富。由出爐柏林影后Julia Jentsch主演的《大教育家》能以綁架題材道出導演的政治關注,又有相當娛樂性。《沙士戰爭》不求高深但求啜核,更令人懷念港產片已遺忘的低級趣味。較另類的有把日本畫卷拍成電影的《山中常盤》。畫卷的顏色鮮艷,畫功生動,就連血腥也畫得精采。

而大師的作品多為預料之內。高達依舊以電影來發嗡風,是真知灼見還是偏見,可自己決定。迪奧利菲拉一拍古代即又長又讖:《帝國近了》悶得發慌。山田洋次的《隱劍鬼爪》還可以,但給《黃昏清兵衛》徹底比下去。英瑪褒曼的《夕陽舞曲》不能算是巔峰之作,但還能保持水準,不致晚節不保。有關片名的薩拉邦舞,特刊指那「是令人想入非非的雙人舞……後因被指傷風化而遭禁制」。不過該舞曲發展至巴哈的時代,已大為減速,且變得肅穆。在片中的高潮,父親著女兒彈奏巴哈《第五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中的薩拉邦舞曲,作為兩人間的告別,可不是在以琴亂倫。

以HD拍攝的《夕陽舞曲》須以高解象的DLP放映機放映。此放映機的畫質遠超普通投影機,亦比自DV轉至菲林的電影為佳。雖然還帶點錄象味,光亮的地方甚為刺眼(就像關燈看電視般),但已經夠好了。若有更多場地購置DLP放映機,而各地片商及電影資料館又願把舊片轉至DVD甚至HD格式,必會加強國際間的電影交流,因為運輸菲林的成本不菲。

商業戲院難放老片

木下惠介的《卡門還鄉》黑白版同樣以數碼格式放映。此錄象聲稱為經數碼修復的HD制式,但畫質看來未經妥善修復,比十六米釐甚至Beta還要差,甚至有鬼影。已放映的木下電影多有拷貝或放映上的問題。《楢山節考》拷貝褪色不少,顏色偏紅,藍色被漂成紫色。以前看過錄影帶,知道木下在此片的顏色大搞花樣。另外,在影藝放映的《二十四隻眼睛》及《女》,本為1.37:1的標準銀幕,卻放成1.66:1的寬銀幕,有兩成畫面從上方被削去。曾因此詢問帶位員,他表示機件未能調較成標準銀幕,而電影節職員看過試片後亦覺無計可施。這問題其實早於上屆在同一地點放映清水宏及劉別謙時已出現,希望以後就乾脆別在商業戲院放老片。眼見專誠來港的著名美國學者B先生對影藝的放片員甚感不滿,但那可不是他的錯啊!

救亡宜早莫遲

木下回顧展另一重要節目為臨時加插、由山田洋次主講的木下研討會。由於跑場已花掉大量時間和精力,不欲每天都花時間上電影節網站,《影訊》又延遲出版,無從得知此研討會而錯過了。以往電影節首天已有每一期《影訊》,宣布不少臨時的改動,列出會有台前幕後出席的放映。但今年不但遲出,還少出,只得三期。若人手不足,可能要在內容作出取捨,少做一些「XX喜逢YY」、「獨立人在吹水」或「觀眾投訴《情慾九歌》的性愛招式拙劣」的報道,但最新消息、節目變動甚至票房救亡,則寧早莫遲。《影訊》第二期曾動用三位影評的大名,為孫瑜回顧展救亡。惟出版時,該回顧已達尾聲。

筆者亦看了三部以前未看過的孫瑜片子,親眼目睹所謂的冷板凳。入場前的期望頗低,因為從以往經驗,覺得三十年代的中國電影,若不加上相當大的同情分,如「我是中國人」、「發展初期」、「早夭女優」,是看不下去的。我所看的《體育皇后》、《春到人間》及《野玫瑰》都比預期好得多。基於一般觀眾對舊片的偏見,宣傳時難免要用些「經典」、「大師」或「不看是你損失」的字眼來推銷。若真抱這種期望入場,失望居多。對舊片沒甚感情的觀眾不妨以玩笑態度去試之,往往會有意外的收穫,甚至能培養出看舊片的acquired taste。

孫瑜備受冷落,不敢推斷滑鐵盧的原因,但安排上有一定的負面因素。一是資料館的地點偏遠。二是資料館的放映時間與電影節的放映時間並不脗合。電影節在假期下午開三點、六點及九點,完場後本應有足夠時間從維港兩岸趕到西灣河。不過資料館的開場時間卻為兩點半、五點及七點三。要看資料館的七點三,不但要放棄電影節的六點場,更會錯過九點場。換句話說,來看孫瑜的機會成本較大。第三個負面因素就是不能使用影癡通行證。孫瑜回顧展理應最能吸引影癡,但通行證並不通行,令人費解。不排除有人花了一千二百元買證,再不想另掏腰包。在這角度看,孫瑜不僅在跟新片競爭,還是跟「免費」電影去爭。

試探影癡的底線

用了影癡通行證幾年。雖然回了本(看得夠多),但今年用得最不爽。首先是通行證從九百九十元漲價至一千二百元,加幅超過兩成,幾年來累積加幅接近一倍。錢是花了,不過在辦證期間,遭一職員出言相辱。投訴後獲行政主任承諾跟進,並會作出交代,但至今仍無下文。

當然還有入場安排。今年硬性規定影癡證較遲入場,但想不到好些場地要等到影片開場後才讓持證者摸黑入場。大會堂劇院的樓梯又長又黑又斜,帶位員總愛把電筒照到他們自己的腳上,而不是我面前的路上。若萬一跌傷,不知要找誰來負責。

從現場所見,滿座場次總有十多個甚至數十個空位,相信主辦單位不單為通行證預留座位,還會扣起位置較差的座位,所以根本不用擔心影癡證會搶走持票觀眾的位子。既然是自由席,好座位必然先到先得。無論是持票或持證,遲來的觀眾座位較遜,理所當然。讓影癡、嘉賓及職員跟持票觀眾一起排隊及一起進場,只預留一條快線予「非常重要人士」—VIP通行證的持有人即可。

若把預購二十張的九折優惠計算在內,只要看二十四場,成人觀眾購買影癡證即屬划算。甚至可以說,假如影癡證的供應無限,購票入場的觀眾都不會在整個電影節內看超過二十四場。當然,現實上影癡證供應有限,關鍵是,是否大部分持票觀眾都是買不到影癡證的大客呢?我不認為以人均計算,影癡對票房的貢獻會比一般觀眾為少。在商言商,既然比人多花錢,為什麼只有次等待遇?是否影癡愈多來捧場,平均價值就愈低、愈下等?

經過今屆的不快經歷,仍然正面地相信,影癡證是鼓勵影迷可無後顧之憂,多嘗試不同的電影,而不是試探影癡花錢底線的手段,仍然相信,電影節視觀眾為延續優良傳統的夥伴,而不是因聽了花言巧語就奉上鈔票的行銷對象。

《信報財經新聞》

2005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