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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紅白藍

[作者]阿藹

今年書節的場地是以紅白藍為裝置, 遠看過去有點像一個大地盆, 不過它圍著的不是石屎水泥, 而是各種各樣的文化文本----建造城市文化的磚塊原材料。

負責這次裝置的是又一山人(Stanley Wong), 他從88、89年開始就對紅白藍情有獨鐘, 並把這個符號放在他的設計創作核心。以下是記者與Stanley在電話的一段簡短的訪問:

Q: 你為什麼對紅白藍情有獨鐘?

A: 我已經拍攝了紅白藍十幾年, 在88、89年就開始。最初是在英國Soho區的精品店看到, 當時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in the eyes of other(在他者的目光中), 一些那麼平凡的東西可以是有趣的精品, 從那時開始, 我就對本地和「來佬」的分別和對比感到興趣。

A: 六、七十年代的時候, 感覺上紅白藍主要用在地盆, 所以會把紅白藍與香港人勤奮的工作態度連在一起, 但每個人對它的感覺應該是不一樣的。

Q: 有沒有考究過紅白藍的歷史來源?

A: 很可惜, 紅白藍並不是香港發明的, 而是日本在40幾前, 以PE塑膠取代帆布來運送工業原料, 在日本PE布的顏色是彩藍色的, 現在日本還是用它來圍著建築地盆。後來PE塑膠技術傳到台灣, 而紅白藍是由台灣廠方設計出來的, 香港有90%的PE塑膠布料都來自台灣。

Q: 這次的裝置與以往的展覽有什麼分別?

A: 說實的, 這次的idea主要是來自書節的籌備小組, 是他們決定了場地後再邀請我去佈置, 所以它更像一個活動的裝飾。不過這個場地真很特別, 它是一個大眾的空間, 而不是像藝術展覽場地或會展般封閉和小眾。以前我在尖沙咀柯士甸道的地盆亦做過開放的展覽, 但當時並沒有很多人參與, 這次我會期望會有更多的互動。

Q: 你覺得紅白藍可以怎樣redefine(重新界定)那個空間?

A: 跟我一起搞裝置的學生反應就是: 咁都得? 平常熟悉的東西和空間突然變得不那麼平凡正常。它看似一個地盆, 但又是非一般的地盆, 給予人一個開放想像的空間。

在訪問Stanley之前, 在網上看過他一些作品, 儘管他刻意的把紅白藍的線條不規則地併貼在一起, 使之陌生化, 但陌生化後紅白藍卻像失卻靈魂的符號, 漂浮四散。作為本土的文化符號, 應該如何界定其文化意義呢? 透過他者的目光(in the eyes of the other)? 陌生化後個體的尋覓? 那麼它的集體性坐落在那裡? 對我來說是集體生活的記憶.

而在準備這個訪問前, 我做了一些記憶的搜尋: 在七十年代我偶爾會跟媽媽到深圳寄物資回家鄉, 當時大部份的人都以紅白藍來寄衣服, 但我媽堅持用布袋, 而且她的布袋是用幾層的布料縫出來的。因為布袋沒有手挽, 搬動的時候很費力, 所以我常常向媽媽抱怨, 她每一次都說, 紅白藍的樣子都一樣, 很容易跟別人的弄亂, 布袋寄回去後布料可以用來縫衣服(當時大陸政策規定不能寄超過某一個丈數的布)。我媽的固執是很怪跟她辯駁的, 但心裡一直渴望有一天可以比較輕鬆地提著紅白藍過關。我跟我爸驗證了這一段記憶, 他還補充說, 其實從60年代開始, 已經有很多人會拿著布袋和紅白藍到深圳找一些私人的托運公司把物資運回家裡。

我又寫電郵去香港郵政局問七十年代從香港寄衣服到國內可否直接用紅白藍, 郵政局的回覆是: 「我們沒有這方面的歷史資料。」七十年代的生活記憶在官方的歷史上已經失落…

在一個不重視歷史文化的城市裡, 陌生化後的紅白藍, 只能是一個失卻靈魂、以他者的目光為自我定義的漂泊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