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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傑偉:香港學的虛與實

洪清田講香港學,萬二分期待,但同事傳來電郵,提醒我同日要主講另一課程,不能出席洪Sir講座,可惜!

我是香港本土研究擁躉,近年對香港學也有點想法,以筆對談,初步回應一下。國際學術界,與媒界相似,九七前定睛於香港,期望看到殖民地「赤化」奇觀;而九七後,視線轉移了,傳媒定睛於冒升的大陸市場,以及與之勾連的中國威脅論。九七後的香港,在學術市場的叫價能力大大削弱。不要說「香港學」,就算是香港作為案例,也難得青睞。

當然,國際學術是權力遊戲,尤以社科人文範疇為甚。有骨氣的研究員不必自限於國際學術議程。重要的是,香港作為學術思考的獨立單位,是否仍然可行?

這個「香港學」的根本問題,不能不答。我的傾向是,香港與大陸的分與合,造就香港的特殊價值。分,讓小島在歷史機遇中,超出中國多年的文化重壓,在殖民的詭異處境中走向現代。合,又讓這個「怪胎孽種」(洪語),重新陷入中國大歷史的洪流之中。正面的說,現代香港「嵌入」中國而觸發港式價值的連鎖反應。「陷落」是反面,「嵌植」是正面。我相信正與反是同時作用。但無論是正是反,香港已不能作為獨立的學術單位。

「香港學」在洪清田的構想中,是在歷史縱橫交錯的矩陣中考量;洪前輩想必明白,中港邊界的歷史虛線,在殖民時代由淡轉濃,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由軟變硬,而九七之後,此中港邊界又再次淡化為柔軟的虛線。香港獨特性的虛與實,正正成為香港的特殊價值也同時顯示它的價值在於虛實的辯證。香港「陷落」同時「嵌植」於中國的冒升,均是香港的局部消化或消退。Abbas用The Politics of Disappearance巧妙地表現香港之美(當然他的論述是美學與市井動力)。

自覺發展「香港學」,似乎是在重劃香港相對獨立的文化、社會、制度邊界。此一學術舉動可行也不可行。可行,是把香港作歷史範例,「宏揚」香港文化,以貢獻中國的現代化進程,不可行,是因為香港與大陸在歷史人脈方面的分與合,從來都是虛實辯證,把香港豎立為學,是落點精確,但也有可能漠視了香港作為華南整體之中的一小塊的歷史現實。

馬傑偉
明報     2005-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