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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慶基: 開放胸襟包容專業意見


由谷口吉生為紐約現代藝術館(MoMA)設計的新館剛剛開幕,藝術界不勝雀躍,連紐約古金漢藝術館的員工,對這強勁對手的新場館及其卓越收藏亦讚賞不已。從照片中所見,谷口吉生帶濃烈現代主義色彩的簡約設計,像是要在當代藝術館洶湧而出的今天,高調地確認MoMA仍是以現代藝術作為其基本定位,處處反映出建築場館時背後的思維。不過,擴大後的場館最吸引人的地方,還是該館多年積聚的珍貴收藏終於能夠在這擴闊的空間內盡加展現。

一流的國際級藝術館,不是建基於空想或口號。以美國為例,其所有首屈一指的藝術館於創立時,均同時擁有兩項基本要素:清晰獨特的視野定位,和早已存在的珍貴收藏。紐約現代藝術館便是個典型的例子。

我們兩樣也沒有,卻妄想可使魔法生出四所國際級藝術館。文化界有理由懷疑西九龍文化區是地產而非文化項目,因為有關文化建設的思維,實在是太草率馬虎了。

長官意志,不容拂逆
正如所料,發展商都不敢逆長官意志,除一發展商加設兒童藝術館外,大都乖乖依從政府「只是建議」的四所藝術館,儘管至今大家對建立這些藝術館背後的理據仍丈八金剛,但香港未來在視藝展藏上的路向已莫名其妙地定了焦點。

太古地產的越界設計像是明「寸」政府,被踢出局是意料中事。據說他們也知道沒有希望,只是要求可以有機會和其他投標者一起展出。可惜卑微要求未成即先死,或許他們不明白要一個很有自信心的政府,才可放下權威,接受這近乎批判政府思維的設計。把深為建築界咎病的天幕變成草坡是神來之筆,卻犯了挑戰神聖天幕的彌天大罪。不過太古的設計仍有在落實運作上仍十分空泛,但在思維上,卻能走出西九龍,考慮與其他空間配合,在政府設立的框框外拓展可能性,其創意可嘉,同時重新勾出拆掉尖沙咀文化中心的集體期望,亦提醒我們對政府主導甄選「地標」的危險性。

欠缺研究,構思空白
曾蔭權於立法局引述自1999年的三項調查,以證明策劃西九龍曾作深入研究。但單看這三項研究的題目,均以硬件、市場需求角度入手。「硬件崇拜」的毒咒好像永解不開,未知何時才可從整體本地生態的宏觀角度來看本地文化發展?能否更「以人為本」地考慮香港人的文化需求?究竟我們對未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發展有何期盼?我們的文化優勢在那裡?有何特色和可待發展的潛能?西九龍如何配合整體文化甚至社會發展策略?

還有更具體的問題,例如根據什麼理據選擇這四個主題藝術館?為何採取此模式?有何現存國際級香港展品收藏可填滿這四所國際級的藝術館?為何選擇設計博物館而不是那對中國影響深遠、早在二十世紀初便建立一定國際地位的香港攝影?面對二十世紀博物館在定位和運作模式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如何為這些未來的藝術館定位?這些問題,都不是一般藝術界人士可以隨便解答,更遑論是在每人發言三分鐘的諮詢會內表達這些專業知識。

政府就藝術館的建議,一方面細緻到連用什麼燈也列得鉅細無遺,但在構思藝術館的定位上的解釋和理據上的支持卻薄弱空洞,令人覺得作這些政府「專家」並無從對本土文化生態及條件作深入探討,更與當今發展翻天覆地的藝術館新思維絕緣,像是只願跟現有藝術館模式換個招牌交貨便算。在未來諮詢公眾的日子,希望能請這批構思西九龍大計的隱形專家亮亮相,相信民間也有不少專家,想知道他們作建議時背後的研究及理據。我們需要被專業地被說服。

認真研究,專業負責
很難相信學者如陳雲兄,竟能說政府已就西九龍的發展做了詳細研究,不過局中人有時看不清楚並不出奇,但即使有大堆的什麼名堂的顧問報告,亦未能彌補西九龍文化區在構思上的淺薄和空白。沒有實際資料供深入討論思索的諮詢,一個月、三個月也沒有意義,我們需要的是至少一年的時間,聚集專業人士,追補過去沒有做過的研究。

文化界從沒有反對過西九龍文化區這個構思,亦無意拖慢步伐,製造麻煩。實際上我們認為這是個意義重大、影響深遠的大工程,因此我們珍而重之。也因為文化建設的發展是十分專業的工作,內裡不有不少致命的細節,普通市民合理地無從理解,需要的是專業層面的討論。面對西九龍這問題多多的構思,我們有責用任盡一已的專業良知,表達我們的意見,希望建立一個可實現、對我們下一代負責而且有實在意義的文化發展空間。我們有足夠的條件及熱誠把西九龍發展成一個對香港人有深遠裨益的文化空間,需要的只是個願意尊重專業意見的胸襟。

文:何慶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