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九十年代的抗爭:社區、居民、學生、工人運動的異同

本節討論題目是「九十年代的抗爭:社區、居民、學生、工人運動的異同」,找來四位嘉賓分別是現職街工,曾組織基層社及基層大學的蘇耀昌、基層發展中心的伍建榮、職工盟組織統籌幹事蒙兆達及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講師葉蔭聰 ,講述九十年代除民主運動以外,社會上的基層抗爭運動。( 網上足本重溫片段 )

八九釋放民間力量

首先發言的是蘇耀昌,他表示自己九十年代躲在荃灣,不算很投入參與社會運動,主要做基層社,研究合作社,曾組織基層打字社。對於如何理解社會運動,蘇耀昌說在一九九零至九二年有一個說法,便是議會政治瓦解了社會運動。但蘇耀昌希望換另一種說法,由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的代議政制選舉,民間團體或社會團體,找不到一個方法與政治運動結合。新冒起的政治團體沒有群眾基礎。從前屋村互委會,一條屋村至少有一、兩個互委會是抗爭型的,如今卻只剩下文娛康樂活動,取互委會而代興起的組織是地區議員辦事處,但這些辦事處都沒有積極的街坊。因此,他認為看不到地區議會是如何吸納地區運動的幹部。民間當時的反應很不一,曾出版《民間抗爭報》,是一份不定期出版的報紙,印數可以達七千份,並在社區引起很多討論及關注,僅此而矣。

到九一選舉,港英政府大力推動,當時民間團體面對的是,究竟民間團體是否要支持?議會會吸納社會運動的資源。結果是,大家互相找不到結連的方法,到現在大家也衰落中。港英政府大力栽培民主派,利用《基本法》的灰色地帶,培植民主黨成為第一大黨,但這並不是其政黨本身的力量。

不過在九十年代,社會開拓了很多東西,如環保運動,環境前線,八樓,女性主義,幾乎每一間大學也有女性主義小組,有一些人後來加入婦進,很大程度改善本港女性主義的討論及發展。亦開始有一些香港團體回內地發展事業,透過民間交流與內地打開缺口。阿蘇認為是八九後的影響,八九後很多團體成立,很多人投入各種社會運動,八九釋放了一次人民的力量。

時勢造工運

在工盟工作的蒙兆達說,亞洲不少地區隨民主發展,工運也有發展。在韓國、台灣開始有人組織獨立工會,分別叫民主工運、自主工運,香港則說獨立工運。七十年代末開始成型的基督教工業委員會,本身具宗教背景。六七之後,工聯會變得低調,不會主動介入勞資糾紛。工人除自行組織外,或找民間團體幫忙。當時很多工廠北移,基督教工業委員會介入的模式,就是動員工人在工廠倒閉時阻塞大門,不讓貨物離開,以便將之變賣抵作工資。這種模式的「工運」,處理的是欠薪、解僱,而非扎根於職場。基督教工業委員會會聯絡不同教會或社工機構,介紹工人去不同的堂區的勞工小組,鼓勵工友參與社會事務。

蒙兆達認為,六七有些遺產流失了,例如從前工廠很強的組織,能簽訂集體協議,以及鬥爭幹部的流失等等。現在如工盟的模式,主要是透過傳媒、輿論向政府施壓,並非直接之間的勞資鬥爭。這種模式和應阿蘇「工運沈寂」的說法。職工盟成立後,延續這種模式,當然,這反過來說另有一些優勢,例如工人社會意識更強,會關注政制、人權、社會等議題,像是社運工會主義的模式。當然這亦是形勢問題,工作間的戰場失卻,工運更感到需要與其他社運團體連結。

到了九八年金融風暴爆發,不少公司資源重整,將原有的福利、待遇「改革」,令財團危機轉嫁,這樣卻令香港人從盲目個人主義中走出來。政府向公務只開刀、外判,令整體勞動市場的工資水平壓低,也令工人意識有一定轉變。工盟自二千年開始倡議最低工資,反應亦愈來愈好,這在九十年代是不可想像的。到了零七年扎鐵工潮,與從前工會作為救火隊介入的模式不相同,扎鐵工潮的起因是在經濟增長下,工人為何分享不到成果,這種「走出來爭取加薪」,反映工人意識已經很不相同。更為積極的意義是,社會大眾對罷工不再是盲目的恐懼。再到後來屈臣氏、雀巢的工潮,亦是爭取加人工的運動。

學運已亡

負責學運部份的葉蔭聰說,自己不適合說學生運動。雖然自己在九十年代初曾是學生團體的成員,而過去八年在嶺南大學授課,對學運也有一定的認識。但他認為,在新的年代應忘記學生運動這個詞彙。最根本的問題是大學生組織欠缺起碼的連貫性。學生組織每一年均上莊落莊,成員並不固定。

聰頭當年有份參與組成現在的自治八樓,曾任一屆社會人士管理委員,今日普遍對自治八樓的印象,其實與誕生那一刻與現在完全沒有關係。當時學聯時希望設立資源中心,負責做資料整理、出版,多媒體,支援香港的社會運動,每年出《社會運動評論》。學生組織,常常沒辦法將原本的意念實踐。此外,學生組織也欠缺自己的身份,在學校的積極份子,很快便會加入其他比較持久的社會運動。學生組織只是一個小團體,面對大群流動的群體,第一年便要投票選舉,大部份同學讀兩至三年便離開,這樣情況下,學生組織雖然號稱代表,但事實上很難得到同學的認同。在九十年代,學生團體常常缺莊、不活躍,學生會連起碼的組織能力也缺乏,沒法積累,名不符實。

聰頭認為,「學運」只是一個方便的說法,它也受到特定的組織體制限制。學生在社會關係內的一個部份,這種命名也分析社會運動時也會出現毛病。如果我們說是青年激進運動,會看到更廣闊的東西,因為青年在概念上有一定延續性。例如青年面對的勞動關係是什麼呢?每一代人也不同。外國、歐洲有很多年青人運動,零六年在法國巴黎反對首次僱傭,到最近英國反加學費。最近看到一本書,叫《新階級鬥爭》,書中提及很多非一般印象的工人,如年青人、教師、臨時演員、自由身。在二零一零年,大學生不再值錢,再沒有八、九十年代的東西,取而代之的其實是一群頗大群的「基層」。關於這些,我們在分析及認識上是落後的,不知道政治上有什麼可能。

公屋社區政治的失落

阿伍,曾參與合一社,長年在葵青區組織街坊。在公屋評議會初組成時,不少人認為全港有百多萬人住在公屋,公屋本身就是一次基層民主演練的最佳場域,他們希望組織群眾,形成力量,因此組成公屋評議會,英文叫 peoples' council,意思就是希望全港每一個地方也有一個評議會,組成一個既有群眾性又有戰略性意義的全港評議組織,由地方輸送居民領袖到評議會。

到了八十年代,社區運動就需要面對兩條路,第一是繼續在社區,另一條是參政。當時不少社工參政,將整個地方壓力團體的模式帶進議會,令居民運動更加政治化,例如民協。八十年代全球右傾,政府在八七年出版《長遠房屋策略》,組成房委會管理公屋。在九十年代,房屋問題算是沈寂,直至最近,才可以說有第四波。這第四波裡,多了人民規劃及保育主義兩個元素,看到了運動的另一個可能。

文:eg9515(左翼21成員)

「左翼21」是由一群有志於推動社會平等及進步的朋友所組建的平臺,以凝聚香港的左翼力量,建立和推廣左翼分析及主張。我們將透過討論交流、學習、出版等,介入社會時政,參與和支援勞工運動及社會運動。我們認為,一個理想的社會,必須顧及廣大勞動階級的福祉,維護生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消除性別、族群之間的不平等,同時尊重不同性取向群體的權利。這一理想社會,必須依靠群眾自下而上的民主參與和推動,同時需要不同群體透過共融互助來合力創建。

電郵:[email protected]
網站:http://left21.hk/
facebook: bit.ly/left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