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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國教:由佔領、罷課到重整的漫長兩天

反國教:由佔領、罷課到重整的漫長兩天

(蘋果日報圖片)

自己一直沒有在國教運動的核心,只是參與佔領時做直播,紀錄身邊的事;不過因為不少朋友是場地義工和大聯盟成員,對運動有多一分理解,及至最後兩天,邊緣地參與了一些有關罷課的討論,才算介入這場運動。

罷課的組織因為梁振英的回應而難產了,大聯盟要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決定運動的走向,最後共識是結束佔領。此時,面書上卻流轉了「葉國華派員滲透」瓦解大聯盟的說法,使人心寒。在此把這兩天我看到聽到的事跟大家分享。

不撤就罷的共識

在「Happy Friday」大動員之前,面書上已傳了好幾天「不撤就罷」的口號,不論社工、青年學者、藝術家都在醞釀如何協助學民和大聯盟進行罷課。為此,幾個與學民較友好的場地義工,組成了一個臨時小組,討論罷課的安排,而我也出席了臨時小組會。

當時的形勢是,大聯盟基本上贊成「不撤就罷」的策略,但如何罷則各有各的想法。對於教協來說,他們希望爭取學校的支持,提出了「校本罷課」的安排,但要較長的醞釀時間,為此他們成立了大聯盟下的罷課委員會。學民則較強調學生的主體,希望能以「自發罷課」的形式,在「校本罷課」未能啓動之前,先以「自發」形式,在大專罷課後立即進行。

然而,因為罷課涉及很多組織工作,包括組織義教隊、另類教學點、宣傳等,臨時小組決定成立一個「學民自發罷課支援聯合會」簡稱「罷支聯」,邀請一些團體及面書和網絡上表示支持罷課的隊伍加入(包括社工、青年學者、老師、家長、blogger等),並決定這個「罷支聯」只會是一個統籌罷課工作的平台,撐學民但不會介入其決策。當時是星期五深夜、星期六凌晨時份。

就在我們把構思都想好之際,傳來梁振英願意接受大聯盟三個前提﹣﹣沒有時間表的擱置、撤回指引、不獨立成科,並說會在凌晨兩點前宣佈,但要求大聯盟不能漏出風聲。所以當時我們只在面書上呼籲大家通宵留守,等待歴史時刻。不過,到凌晨一點半,一點消息都沒有,卻傳出梁振英約大聯盟明早在記者在場下開會,所以大聯盟在台上呼籲,可以留守的留守,不能留守的明早十點再回來。

第二天,梁辦致電大聯盟說要先開一個閉門的會前會,大聯盟拒絕後,梁辦隨即跟教聯和十八區家教會開會,讓他們為梁的決定背書。

所以星期六早上,我們又論討具體的罷課安排,並嘗試在教協和學民的兩個方案,找尋一個共同的中間方案。因為要準備義教,我們找來了青年學者聯署的發起人沈旭輝跟教協一起討論,爭取部份學校在星期三能接受學生「自發罷課」,並具體討論了「罷課信」、罷課期的課程另類教學安排等。就在大家達成共識之際,梁振英開記者會解釋其方案。

梁振英的「校本」策略

梁振英的回應,基本上是把所有的責任推回給學校。不過,所謂自決,其實中間有很多無形的壓力,如政府如何以資助威迫利誘資金不足的學校「被」獨立成科。此外,梁振英並沒有撤回指引,只會作修改,如何修改,誰來修改等,留有很多尾巴。

可是,「校本」的說法,令到教育界難以反對,難道要政府去禁止左校把「國教」獨立成科嗎?若要再對政府施壓,頂多就針對開展國教委員會的組成、國教資助政策、指引修訂等技術細節。這令到運動難以有一個簡單鮮明的旗幟。

終止佔領﹣﹣組織的限制

由於整場運動是由學民思潮發起,這個網絡最強的地方是學生純真的堅持:國教是錯的,他們要用盡方法反洗腦。但學生卻缺乏組織經驗,尤其是面對教協和家長,兩者在家庭和學校都是主導者時,他們往往未能面對面的表達好自己意見,溝通上出現一些問題。這亦在罷課的討論裡反映出來。

另外,由於害怕「政治操控」、「政黨利用」等抹黑,大聯盟在成立後,並沒有鼓勵其他積極參與者介入,譬如說,負責管理場地物資的教師、負責安排每晚節目的八十後社會大學及絕食者(絕食者之一韓連山是以教協名義參與大聯盟討論)均沒有代表在大聯盟,使溝通更混亂。

舉例說,在Happy Friday 的大動員之前,每天只有五位老師,帶領著三、四十位學生管理整個場地,而且,經常有不名來歷人士騷擾。經過Happy Friday後,場地義工已挺不住,體力透支。當我們晚上十二點散去,這些義工要凌晨三點才清理好場地。最近幾日,網上不停的傳來西環陣營請了黑幫來踩場的消息,更令這班義工大為緊張,要安排廿四小時席勤。一場運動要有很多人的投入才成事,不是在網上煽動幾句就能繼續。(前面所說的「罷支聯」小組,也是在義工透支,要找非政黨外援幫忙,以協助運動升級的一個背景。)

其實,在梁振英回應後,大聯盟的成員團體均認同運動要進入另一個階段。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後,聯盟希望先把焦點轉到與梁振英對話,本打算呼籲市民要留守到今天下午三點,迫梁振英公開對話,再離開政總,但因為缺乏與場地管理者與絕食者(大部份絕食者準備終止絕食行動)溝通,造成一點混亂,才召開擴大會議。在擴大會議中,部份人疑質「與梁振英對話」這策略,在重新討論動員的方向和目標及其場地支援等,決定不提與梁振英作公開對話,直接宣告結束佔領,提出新階段的運動策略。

運動的累積與推進

社會運動永遠都不是一足即蹴。雖然我們未能爭取到全面撤回,但因為每一個人的參與和堅持,削弱了特區政府(及西環)對香港教育制度的直接干預。這是一小步的勝利。

其實運動最大的勝利是一群沒有投票權的「準公民」、中學生如何透過社會運動發聲,並製定新的遊戲規則,可以預見,他們將成為香港(非政黨)政治生態的一股重要力量。

十多萬市民連日接力的參與,也把新政總附近的空間,變成公民廣場,以身體奪回「主場」。

反國教亦把「學校」這黑盒打開了,讓我們看到當中種種問題。首先是十八區家教會,這些代表家長的組織,因其「制度代表」的角色,不停地拖運動的後腿,最後也成了梁振英的下台階,家長會如何組織起熱心的家長,在既有的架構發聲,是未來長遠的工作。

此外,在檢視國教課程的過程,我們看到洗腦的內容早已不知不覺的滲到不同的學科,譬如說,昨晚,我姐就跟我說侄兒的學校有國教,是在常識科。然後她問侄兒:「你評一下火燒圓明園」,侄兒說:「我最憎英國同美國,佢地燒我圓明園,殺我中國人,將我地的文物搬到大英博物館!」

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對歷史還未有概念,就學會憎恨一些國家。「憎恨」的反應大概不是在教科書上,而是在教學手冊上。

因為趕著回政總,我沒時間多作解釋,只跟他說,當時美國政府做了錯事,參加了八國聯軍,但美國人民不斷的批評這個政府侵略行為,結果美國政府不單道歉,還捐了整個清華大學給中國。

這個「黑盒」打開了,我們不能讓它關上,要繼續監察它,清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