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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願」還是「拒絕」?

是「不願」還是「拒絕」?

高院法官區慶祥於週二的裁決書上表示他認為梁頌恆游蕙禎二人拒絕宣誓,並因此根據《宣誓及聲明條例》,裁定二人失去立法會議員資格。事實上,既然人大為這項條例安排了如此度身訂造的解釋,除非法官有勇氣指出人大的行為並非釋法而是立法,否則的話,依法判決而有r如此的結果實屬情理之內。

令人震驚的是,法院認為人大釋法對於判決結果其實並無實質影響,意即即使無任何釋法行動,根據香港法例,二人依舊會因其「宣誓」行為而被褫奪立法會議員資格。

將立法原意列入判決的考慮因素之一從來都是慣常做法,畢竟法律條文並無可能鉅細無遺地將所有有機會出現的情況都列出。法官在判詞上特別提到,人大釋法的條文並無偏離立法原意,這個意見若放在首兩點由人大提出的宣誓「涵義」上看(a),大概並沒有太大爭議,但後兩點是否切合立法原意,則見仁見智。為什麼宣讀不一樣的誓言或是不真誠/莊重的方式可以等於「拒絕」宣誓?又為什麼宣誓無效會不得重新宣誓?

事實上,判決書內最重要的推論在於第四十段:

40. Further, objectively viewed against the undisputed acts and manner in how Mr Leung and Ms Yau purported to take the oath on 12 October 2016 as summarised in paragraphs 5 and 6 above, they must be regarded as having manifested an intentional refusal (and thus their “decline”) to take the LegCo Oath, whether in form or in substance. My reasons are these.

將intentional refusal ﹙被譯成"不願"﹚和decline﹙拒絕﹚連結是帶來如此判決的關鍵點,亦是人大釋法所想要達成的目標。但這兩個字彙是否如高院或人大所說般是可以交換的概念,絕對有爭論的餘地。(b)拒絕一詞指的是一個書面或口頭上的負面回覆,需要的是一個明顯的行動,而非一種由其他表徵推敲的隱藏含義。當然,在現實情況下,還是有無法取得明確拒絕的例子,例如當嘗試過各種可能的手段,結果還是一段時間也無法聯絡某人,這才會被視為一個拒絕的答覆。在這件事上面,我們到底從何看見梁頌恆與游蕙禎二人有明確「拒絕」宣誓?又是否只在一天內「不願」宣誓就可以被認為是給予了合理的時間並將其視為「拒絕」宣誓?將「不願」等同於「拒絕」明明是一邏輯上的跳躍,又如何能將其視為理所當然?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依判決書所寫的考慮立法原意來作出推論的話,是斷然沒有可能會得出取消議員資格的結論的。宣誓儀式的目的是希望透過誓言加強議員或公務員的使命感,以儀式的莊嚴性去形成一種無形的約束力,卻從來都不是設計成用來阻止某些人成為議員的關卡。歷史上,即使是像英美的 Quaker 般從一開始就拒絕宣誓,也通常是經過多番討論跟交涉均無效後才會達致取消資格這最嚴重的後果。如果我們單觀察一個固定時間點上某人的表現,甚至沒有正式詢問過對方任何一條問題,就嘗試推斷他為拒絕宣誓,實在難以說這沒有違背立法原意。

正是對法理那種含混不清的解讀,與及對情理的歪曲,令人對人大釋法予以最深的警剔。若高等法院指人大釋法並無影響其決定,代表我們需要更多的關注法庭判決的論據並對其作出更深入的討論。

(a) 人大的釋法內容指出,第104條訂明的「就職時必須依法宣誓」,包括4項涵義:

1. 宣誓為相關公職人員的法定條件及必經程序;
2. 宣誓必須符合法定形式和內容要求,包括宣誓人須真誠、莊重地宣誓,須準確、完整、莊重地宣讀所有法定誓言內容;
3. 宣誓人拒絕宣誓,即喪失就任相關公職的資格,而故意宣讀與法定誓言不一致的誓言,或以不真誠、不莊重的方式宣誓,均作「拒絕宣誓」論;
4. 宣誓必須在法律規定的監誓人面前進行,監誓人若確定宣誓無效,不得重新安排宣誓。

(b) 判決書內第三十五段就談到各個詞彙的涵義:

(1) The ordinary and natural meaning of the word “decline” is to refuse or object. This is consistent with the natural meaning of its Chinese translation “拒絕”. Read in the context of section 21 of the ODO, which entails the serious consequence of disqualification, the word refers to an intentional act to refuse or object to the taking of the oath as prescribed by law. As submitted by Mr Yu, such an act would also include conduct which objectively manifests itself an intentional refusal.

(2) The word “neglect” has been defined as “an omission to perform a duty which the person owing the duty is able to perform”. Again, when properly read in the context of section 21 of the ODO, it should mean a deliberate or wilful (in contrast to an inadvertent or accidental) omission to perform the duty to take the oath as prescribed when requested to do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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