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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裡的程大嫂和sheila

當年老董執政時想為廿三條立法,實在替一大幫左派為難,尤其是在殖民年代一度遭港英政府打壓那班異議的左派。憂他們百般滋味在心頭可能只是一廂情願,他們的任務是否定自己的經歷和感受,對他們而言支持廿三條立法可能不過是要求「今是昨非」的律令。查一九二五至六年的省港大罷工,工團委員會於六月二十日提出的要求裡,竟然是有定立最低工資(當時的字眼是「最低限度工資」)的要求,回顧左派今天對最低工資的猶抱琵琶尷尷尬尬,亦是性質相同的歷史笑話。

十多年前的賀歲片《家有喜事》裡,其中一條線是關於黃百鳴演的常滿。其正印程大嫂,相當賢良而烏where,謂之糟糠只能說是貼切。常滿的外遇是陳淑蘭演的sheila,她當然是美豔而風騷,合理地取代取代了程大嫂的位置,程大嫂黯然離開程家。正印做開的粗重要sheila如何可以不硬食?那邊廂程大嫂卻活得比你好,新時代事業女性的氣派,執正晒。一次相遇程大嫂很蕭地向sheila拋下一句:「呢啲野而家我唔做啦,你做啦」。

曾德成和陳方安生,兩位立法會初哥在議事廳裡的對罵,在這意義下便納悶得很。納悶的原因是,頂級高官成為立法會議員議vs由政治異議成為問責官,理應激發出更發人深省的辯論。然而陳方安生突兀曾德成忘本,兩人的對罵只與香港黯淡的政治前景遙相呼應。據報章報導,陳方安生在發言時指民主和民生不可分,沒民主便沒民生。曾德成反唇相譏說,陳在港英政府時也負責過經濟和福利工作,除非陳承認殖民管治是民主的,否則陳便是默認當時做的並不是民生工作。

左派一直以來都以新中國的新希望作為於香港活動的範式和世界觀,同文陳景輝討論的「溝通」迷思,背景便在這裡。相對封閉和專制的殖民統治,是理想也好是幻覺也好,新中國對左派而言是對港英時代香港的一個答案,一條出路。今天的泛民派自六四後成型,其民主觀是那種直接從英美過戶得來的資本主義民主,一直以來對中國的取態與左派嚴格相反。中國是一個問題,一個在政治上經濟上文化上都百般問題的國度,是中國本身的各種問題需要被發掘、曝光和解決。換言之,中國需要被問題化,港英時代的各式制度加上普選才是答案。

作為在港英時代因派發單張而被璫入獄的曾德成,今天還要不要質疑當年的殖民統治?還是已事過境遷,對陳方安生的嘲諷,只能以民生問題在港英時代也處理得宜作為前提?陳方安生就更啼笑皆非,她事後的評論是「挑釁」、「人身攻擊」等,對罵似乎只屬曾德成個人修養問題。殖民統治你質疑嗎?中國你還批判嗎?陳方安生的反省程度還不及程大嫂,今天所謂的左派和民主派,你們的問題意識都到哪裡去了?

作為已回歸的前殖民地,這就是對香港最大的侮辱。中英就香港的前途問題談判時,英國政府提出讓香港成為正式成員,與北京三方共同討論香港的前途問題,被北京政府喻為「三腳橩」而拒斥。看來錯落了的是參與前途談判的機會,然而香港若是要嚴肅擺脫那令人尷尬和蒙羞的回歸而未解殖式半天吊,可不是在倫敦或北京的會議廳多加幾張櫈,然後安插幾個香港政治菁英便成事的。解殖固在於改變統治者,更在於清算重寫歷史,在於棄置以往的權力梯階,在於誠實地追認確認香港人敢於擺脫奴性統治的自主自強品質。

陳方安生和曾德成對罵這類反面教材,偶一為之還能起多少教育作用。太多就是香港墮落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