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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老院風波

自從傳媒揭露大埔劍橋護老院如何為求方便而置長者的尊嚴於不顧後,報章網絡都出現了不少評論文章指出是次事件只是問題的冰山一角,同樣甚至更差的情況亦出現在其他的私人護老院,劍橋護老院職員的行為絕不是個別事件,而是普遍出現在本港長者院舍業界的常態。十分可惜的是,結論往往是只能避免將父母送到私營護老院,或是早早開始輪候那絕無僅有,可真正讓長者頤養天年的慈善院舍。

當然,即使撇除了梁振英那所有事情都是土地問題的無稽之談,問題的根源和政府政策仍是不無關係,如果長者的退休津貼足夠,又或是政府大幅加強對護老行業的監管,是次事件可能可以避免。只是,我傾向相信前者的支出並非是政府能長遠負擔的經常性開支,後者亦只是讓一部分護老院倒閉,然後該批長者受苦的地方由護老院變成家中。

良好態度而又照顧周全的安老服務之所以付之闕如,並不完全是供應面的問題,而與我們願意付出多少代價去獲得這些服務有著極大的關係。當大部分市民需要的是價廉的安老服務,劣質的護老院自然應運而生,而於大埔劍橋護老院居住的長者,其家屬在事件揭露後的反應正印證著這一點。對於傳媒將長者赤裸等候洗澡一事圖文並茂地公諸於世,無論是事主家屬,又或是其他有親屬於護老院居住的公眾大都不太表示驚訝,顯示他們即使於新聞曝光前未必知悉有關行為,其印象中的護老院服務質素與此事也沒有太大落差。因此,比起透過新聞報導後立刻將長者遷離,反而會出現親屬怪罪媒體不應多管閒事的新聞。劣質的護老服務,被認為是無可避免,甚至是可被接受的選擇。

我無意對這些家屬作道德譴責,反而想提出這個世代的老人可能是文化轉換下被遺忘的一群。五十年代以前出生的香港人,無論是生於香港還是逃難到港也好,長輩的說話行為就是對他們的教導,即使有幸受到教育,卻難以擺脫中國傳統延伸家庭--三代同堂的思想,他們大都相信一家人就應住在同一屋簷下,齊齊整整才算是正常的生活,同時建基於此概念的就是養兒防老積穀防飢的想法。與此相對,核心家庭概念在西方的普及只是近一個世紀的事,可以想像只有自小接受現代教育的香港人才會真正擁抱此價值,對其來說,建立"自己的"家庭才是人生的目標,而當中想當然並不包括父母。

這種情況下,無可避免地兩代人的期望出現了顯著落差,上一代人固然沒有對獨立生活有在心理上或財務上的預備,更沒有料到需要被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所照顧,而下一代卻因工作或是其他原因無法將長者安置於家中,即使能力許可亦不一定習慣已闊別多年了的與父母同住的生活。私人護老院成為了惟一可以滿足兩代人的需求的地方--老一代的生活需要,及年輕一代照顧父母的道德責任。在雙方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能提供的資源自然不多,亦因此只能負擔較低質素的護老服務,加上本港租金高昂,所催生的就是重量不重質的行業。

護老服務非流水作業式的生産工作,欠缺耐性關懷體諒的工作者犧牲的注定是服務對象的尊嚴。政府在財政上是否應該作出幫助固然有可作討論的空間,但缺乏消費者﹙即長者家屬﹚監察的話,要求業界質素自動提升無疑是緣木求魚,香港人還是先替自己作退休打算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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