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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改何去何從】講座筆錄(二)

【政改何去何從】講座筆錄(二)

【政改何去何從】講座筆錄(二)
文浩正、周永康 主持:王振星 / 二零一五年六月三日

另見筆錄(一):【http://on.fb.me/1I08wpW

王:我們也請文律師說說。法政匯思就政改立場也有建議,請文律師也說說法政匯思的提議,及以專業人士的角度,可能大家覺得律師應該在寫字樓做很多文件,幫人們打官司,但現在有很多專業團體,除了律師,也有會計師、精算師、醫生等等,組成了不同的團體,近日在不同地區落區,將他們的理念和市民交待。請文律師說說為何有此(現象)。

文:各位晚安,通常夜晚的這種場合我都會問大家吃了飯沒,通常我都未吃。剛才周永康問了大家一個問題,我也問大家一個問題:有沒有人反對六一七政改通過?通常大家都不舉手,不知發生甚麼事。

我們法政匯思這個「興趣小組」,我也不知這是個甚麼組織,它絕對不是政黨、學聯這麼高級的組織;它只是一班律師「得閒冇嘢做吹吓水」,去做一個「興趣小組」,我覺得這是個正確的(形容)。正經點說,我想說的,周永康已全說了,我沒甚麼補充,但我想從另一個角度嘗試說說我的感受。

法政匯思是一班年輕律師出來去關注一些議題,大家不用擔心,我是最年長的,其他的是年輕律師。我們(成立)是源於去年「打倒林新強」的戰役,不是針對他,但他真的太乞人憎。我們估計不到的情況是,我們本著會輸去做,但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情況下,我們要voice out,不讓他這麼好過。你們看到林新強擦哂中共鞋,覺得他很乞人憎。其實我告訴你,最憎他的反而是他的friends,那些建制派的人,「你擦鞋都唔好咁出面吖,我仲駛撈嘅?你擦鞋為搵食,你擦得咁出面,你搵哂啦」。當然他現在很rewarding,又(聽不清楚),又律師樓的;其實他要感謝我們,自從這件事後,他由一個寂寂無名的律師,現在可以高官厚祿。

當時他自己及我們都估不到,故事是,我們沒會計師那麼慘,會計師有很多projects要和大陸連繫,成日見不到有會計師走出來說就是這原因。律師始終隔了一層,我們做不到大陸的事就搞對抗。確實很多商業律師樓有大陸生意,IPO在香港上市、或大陸有辦事處,不論是國際性或是較親中的律師樓。後來聽到中聯辦打電話去箍票。我們的情況通常是老闆說「你們識做啦,你們要投票給誰,大家知道啦」,越大間律師樓越多票。幸好我們是暗票制度,我們也有授權票制度,老闆很醒目,說你給我授權書,我代你去投票。但機制是如果你出席,就會自動毀滅那張授權書,那你投暗票投了給誰就不知道;見到老闆可以說是來支持他。

最後結果的場面很有趣,我們投完票要兩個小時點票,我們去吃飯,見到林新強及律師公會,那班全是親中的,他們很開心去吃飯,我們就很愁,討論輸了如何雖敗猶榮,講得好看點,謝票。他們真的很輕鬆,我們就想著會輸多少票。回來時,還要臨開票時,林新強還要走過來,和搞搞震那個叫任健鋒的光頭律師握手,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說你們做得好好。我們就想著大劑。然後數票,咦,為何票數好像倒轉了,我們有二千多票,他們有一千多票,然後發現我們真的贏了。他們也愕然,也很有風度,都有和我們握手,然後悻悻然走了。

我們的看法是這個行業始終是個金字塔來的,多些年輕律師入來,始終票數應該會多過那班律師。如果大家都走出來投票,而我們能維持暗票制度,那我們應該有成功的情況。有人戲言說,那時是八月,這件事顯示中聯辦箍票也不一定成功,所以落了八三一的閘。這是說笑的。但當時社會氣氛很翳悶,這件事令當時社會氣氛很開心。

我們當時想,那時我們有個年輕層,有年輕力量,過了這個所謂「倒林大會」,其實是會員大會,我們三個議案都沒要求他落台,不知為何他自己落了台。我們希望不要過了就沒有了這個momentum。適逢雨傘運動,搞了幾個月,那當然大家全程投入雨傘運動,然後雨傘運動後,十二月、一月,我們成立了這個組織。

我們覺得律師公會是廢的,但某程度上大律師公會,一般人覺得事務律師是搵錢的,大律師是正義的,覺得大律師公會的取態有點保守,例如它抨擊雨傘運動,或在一些重大議題上處於觀望態度,不出聲。我們expect大律師公會出來發言時,始終在社會上有份尊重;它說甚麼是違法時,有個一錘定音的效果,因為社會對大律師有份尊重。公平點說,大律師公會只是個公會,公會某程度是為會員利益,它某程度上不需要真的為社會議題發聲,但當然我們expect有此情況。通常我們律師行業expect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例如我們expect律政司是法治基石的守護者,但結果如何大家都見到了。所以,某程度上,當你們不出聲或不敢出聲,甚至說些歪理時,我們倒不如嘗試做第三者。我們不是要取締任何公會,而是想表達(我們)的期望。

始終這個行業,大家都不是很喜歡出名,因為年輕律師通常都只是打工,他們的老闆都是較親中的老闆,他們都「寧被人知莫被人見」,不想被人見到「我就是幫光頭仔律師」,所以我們的組織是自動參與,沒記名制度,但又要找幾個召集人,那時任健鋒是第一個走出來,然後他找上我,當時他只是說「冇乜嘢,得閒出嚟講幾句」,我說好呀,然後搞搞吓變成這情況。其實就是一班律師,我估計為數不多於一百人,然後有幾個不怕死的就出來做召集人。其實不是他們召集律師出來,而是成班人出來,然後推他們做召集人,因為他們不怕死,甚麼都「賴哂他們」。所以為何我說它是「興趣小組」,因為律師最叻是吹水,所以法政匯思常常寫文章、議政,這是我們的工作模式。

我也覺得這是件好事。剛才說到的無力感,其實我們所謂專業人士,是比較幸運的一群,因為我們幸運地有個教育在我們的專業。專業是甚麼呢?就是「你不會發達,但又餓你唔死」。發達永遠冇我們份,因為我們都是幫有錢佬打工的。我們的無力感,剛才周永康也說了,我們面對這麼大的政權,可以做甚麼呢?因為當你是專業人士,你的opportunity cost是高了,錫身了。近日常說「離地」,我覺得有兩方面。第一是貧富懸殊的離地,「食米唔知米貴」,「你去少幾次日本便可買樓」但不知他自己有多少身家或炒了多少股票。另一個離地的情況是那些人有自我保護機制,故意和一些所謂的政治或「殺唔到埋身」的事盡量有個保護機制。

太古仔一定是中產,中產之上,他們會覺得很多東西不需他們擔心,他們不需要擔心房屋,其實自然地,他們可以只去想今晚去邊度消遣,假期去哪兒玩,這就是不需要擔心(的人)的情況。但當然,「多得」689將社會問題顯露出來,於是我們多了(擔憂)的情況。

其實遊戲規則,我認同周永康,其實是一個死胡同。有人說「政改關你甚麼事?」其實你想想,九七年投票時,你有沒有理會特首何時選出來?如何選出來?坦白說,我沒有(理會)。那第二屆也是這樣選出來,第三屆也是,那些人你認識嗎?那千二人是誰?周永康我現在當你(可以選)特首,叫你找百二票(選委),我讓你講一個名字就有票,你都說不出百二個名字。你可能跟我說「汪明荃」,然後我跟你說立法會議員的名字。那麼現在為何關我事呢?(因為)沒分別,那千二人還是那千二人,可能更差。

有甚麼影響呢?那就是「胡同」的問題。這道理其實大家都明白,例如劍橋護老院的問題,老人家。就算現在一人一票,仍是老人家多,社會上是越來越多老人家。問題是,梁振英說得對,這是土地問題,你說不要甚麼都賴土地,但這確是土地的問題,你找不到地方起護老院。這是系統性的問題,但系統性不在那兒,系統性在於整個政制。政府現在有地,它會想起豪宅、三跑、還是老人院?為何它喜歡起三跑就可以,起老人院就不行?

然後我們應該看特首是如何選出來,他應該箍哪些人的票。你老人家有幾十萬票又如何?都不是(選特首)最重要的百多二百票。所以政府從來不會有這些idea拿出來。然後你說,我選個議員出來不就行了?但原來議員的私人提案一定要經過兩面通過,經過功能組別,然後功能組別那些人常常都過不到(私人提案)。這是無可奈何。如果你說你見到老人問題很「慶」,我覺得護老院問題是土地問題,我想撥土地去起老人院,但實際上你發現政府的priority不是這樣想,他們的list of priority不是這樣,你也沒門路將你想法放進去,而(政府)就覺得起三跑(重要些)。

這引申剛才周永康說的慢慢滲透的事。你起了條高鐵,你不去做一地兩檢時,其實是很無聊,起來做甚麼?問題是,大家都不明白為何這麼方便,為何你不開放一地兩檢的機制?其實只有很少人提到,這是破壞了一國兩制最重要的基石,在法律上,我們法律界覺得這是不行的。我們有時也會想,不要總是反對,應想想方法可以成事,市民又可以用到高鐵。但現在它是「夾硬來」,未解決問題,高鐵就上馬;正如三跑,未解決空域問題就上馬,這是「夾硬來」的情況。現在他們說,現在花了多少億,難道不做嗎?不想方便嗎?這些慢慢滲透到香港人,香港人有個性質就是務實,我們不知道自己(為了務實),正慢慢放棄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一國兩制的情況在律師看來是非常重要的情況,你是可以「大哂」,你可以解釋《基本法》,但你不可以說八三一決議就是已解釋了《基本法》。你會覺得整件事,他不是和你講道理,而是「我現在是這樣說,你反對的話,就代表你不跟我,你就是不忠誠。你唔好理我的道理,總之我現說這套,你唔跟我,你就是有反叛之心」。已經去到一個位,他說的話是很無恥,你聽完會覺得(他的說話)很無恥。

但問題是社會上又不是,(看來)越來越少人去斥責這情況,現在某程度上,我們是找回自己人令到自己很happy。甚麼意思呢?你Facebook都不會add藍絲啦,於是你整個Facebook都是黃絲的人,或你會add周永康的fan page。問題是,我自己說完的話,很多人應和、支持,某程度上會否是自high呢?我們不是reach到很多社會上跟我們理念不相同的人,那些已經在佔領運動時被unfriend了,或他unfriend了你。

關於政改,暫時我們覺得,通過的機會是細的。有些你估會轉軚的議員,買了他多少錢,可以暫時收回,因為未到(聽不清楚)時,誰誰不會因為只要他自己一票而轉軚,一定會(收回)。問題是之後如何。建制派常說若政改不通過,管治會有問題。他們只說了最obvious的管治有問題,但其實政改通過了,政府的管治不會有任何improvement的。

現在我們說若政改不通過,我們可以做甚麼呢?剛才阿星說有很多專業團體走出來。其實某程度上我覺得不只是專業團體的情況;很多人都會問這個問題,我們(擺街站),把(政改)這件事說出來有甚麼用呢?我們現在引起很多人的關注或思考這個問題,某程上我們是在做這件事。十三個團體或希望有更多的團體,不只是專業團體,例如美孚有「美孚家政」,或「為太古」,我們說是中產的橋頭堡。

當然我們不知道將來會有甚麼變化,這是個很漫長的戰役,我不會說突然間二零二幾年會有甚麼「正嘢」發生。但問題是,我覺得整個思考、運動不能一下就到位。(就算)今天有普選,社會也未必能立刻消化到普選是甚麼,於是(會變成)你給我咪要咯。接下來如何接受(真普選),如何就著爭取普選或這個(聽不清楚)機制,從而發揮這機制最大的效用?不是給你個manual你就會識用,每一個社會裡的市民要去慢慢思考,令自己成熟地去爭取這件事。

例如(柏林)圍牆倒下之後,東歐很多國家都有民主制度,但有些國家經濟好些,有些經濟不太好,是因為經濟較好的那些國家,某程度上之前有民間團體做教育的工作。那些沒預備(民主)來臨的國家,我覺得某程度上是危險的。我不是說那些「一人一票的美國人也有很多不懂看地圖」,不是說那些,或是「一人一票就會選長毛,很危險」,但某程度上要有思考或學習的過程,那是每個人都需要去做。

學生起步做得好,我們做學生時,那時沒那麼多這些事件要我們出來,於是我那時常常走堂、溝女,但去到某個情況下,我們其實都要思考這件事。這些組織或團結到的力量其實是好好的起步點。我沒思考那些(組織)會否立刻有很大的力量,就算再大的力量、再大的團體,學聯也很大,但不會… 我會覺得令多些人接觸(普選/民主)是好事。

我們常常說藍絲,我們也要看藍絲是些甚麼人。大媽是甚麼人?其實大媽可能是你鄰居、看著你長大的人,但她做的事,她可能很開心因為她可以跳舞。問題是,她的需要受到關注,某程度是有原因的,我們不可以完全忽視她,只視她為盲毛、唔識嘢。我們要去reach out那些人,而不要只在自己的Facebook自high。這是我常警惕自己的事,雖然我自己也是這樣做,因為我也add不到藍絲。盡量吧,或有些藍絲攻擊我們的網頁,那我們就知道他們的想法。

我會想,希望大家多做些。我們那時思考我們這個專業團體的賣點是,不要整天說出來反對的都是讀書唔成的,或像李國章說的,是為溝女的、做英雄的。事實不是這樣的,我們要reach out告訴其他人。為何醫生這麼忙都要走出來擺街站?我們要有個訊息告訴社會。以及,雨傘運動,我們常常說「覺醒」,這好像很高調,其實是想call返啲人出來,告訴大家,香港這地方大家都有份,我們要去關注多些。

現在很多人說移民,在我小時候就有個移民潮,父母帶你去外國看看,到底去哪兒,如果我那時不是(聽不清楚)紐西蘭數緊綿羊。那時也有九七問題,很多同學、家庭那時分離了,現在回來了香港,我們現在說的是第二個移民潮,但不知往哪兒。我覺得(覺醒)某程度上是喚醒大家的想法,如果大家還珍惜這地方,覺得看遍世上都沒有一個地方比這兒好的時候,你喜歡的部份被慢慢被撇去、被侵蝕,我們還會不會需要去捍衛,令它被侵蝕得不要這麼快,都不要說甚麼情況令它變得好,只為令它被侵蝕得不要這麼快。

我拋出這問題沒有答案,是給大家去思考。我沒有答案,因為我不比你更聰明,可以思考到答案。一定是自己的情況去做。我的分享到此。

王:我有個問題想問文律師。剛才提到十多個專業團體、民間團體、社區團體在組織中,似乎在替代傳統泛民的聲音;另一方面,傳統建制派似乎沒有這個問題,他們仍聽一個人或一個組織的決定,再去調校他們不同黨派之間的利益。在此情況下,文律師覺得地區團體、專業團體發展或未來的方向應如何?

文:這是一個我歸咎於科技的問題,因為現在成立一個組織比五年前容易,因為你可以在網上無啦啦都可以找到一些騎呢、奇怪的人,想法是和你一樣的。舉例我是喜歡吃雞翼尖的,我在網上起個群組,然後就發現全港有千多人喜歡吃雞翼尖,然後走出來示威,為何車仔麵不可以三餸都是雞翼尖,為何只可選一樣?

你是較容易集合志同道合的人,以前是較難;以前一個黨或組織,它的定位要廣一些,因為它要吸納多些人進這個組織。現在已不是組織的問題,已不需要一個組織走出來說我們要關注這些議題;甚至為一個議題走出來,然後明天已可以成立一個組織,「劍橋安老院大埔分店關注組」,隨時有百多人出來做這件事。現在多得Facebook, Whatsapp, Telegram,這些工具可以reach到很多人。

所以人們不需要一個代表自己的組織,總之一單還一單,「單單清」;因為組織很麻煩,民主黨在這議題這樣說,然後旁邊的人,連對政改也有這麼大的分歧的話,不如「單單清」。如果我關注同志權益,但我同時又鍾意吃壽司的,其實完全沒關係的(議題),我就「單單清」地去做。某程度上,要用組織去歸納人,是困難的,或不同組織就同一目標去做一件事,是困難的,因為成立組織的本錢是低了。我觀察這是科技令到(成立組織)容易了的看法,我也想不到甚麼方法去處理,但我認為應該接受這些組織,多聽它們的想法。

映像及截圖:【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GLKTFN8P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