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我們其實並不是一直醒著

我們其實並不是一直醒著

金鐘,場已清。佔領,好像被畫下休止符--是的,只是暫緩,不是結束。因為政府未回應,人民勢不罷休。有人說,這是階段性勝利,我們已令很多人覺醒;有人說,呸!輸就要認,階段性勝利仲難聽過粗口,你地醒下啦⋯⋯我其實不在乎要用甚麼言詞去形容現況。我只想確認,以後爭取民主這條路,你仍願意與我同行,那就夠了。我們就實際一點討論,路,該如何走下去吧。

我們總是說,民主之路不可能一天便成功,所以今次未成功,我們不必氣餒。但抱歉,香港這條民主之路,其實已走了三十多年,我們並不是由「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起步的。這些你知道嗎?坦白講,我不知道。我幾時知道這件事呢?是在罷課那個星期,打開學聯那印製精美的文宣上,我才知道,原來香港人為民主,奮鬥了三十年,對不起,確切地說,是某些香港人為民主奮鬥了三十年。當中,大概不包括你和我。

一直以為,爭取民主是這幾年的事,至少我是這一兩年才意識到的。那麼,從前為何我不覺察民主的重要?現在又因何如此肉緊?你,還記得自己的轉變嗎?

或者,當你想起,你便不會再對那個鬧你阻街的人心生憤恨;你也不會對港女說長毛梁國雄和黃毓民是暴力象徵而不屑恥笑。因為,你會記起,我們也曾是當中的一員,我們也曾經對菜園村被拆無動於衷,我們也曾對強權欺負弱勢視而不見。只是,你醒覺了,而有人還沒有。

我們並沒有特別高尚,就像聖經時時提醒信徒,不要以為你信了,就可看不起未信者。你得救全因上帝的恩典,是因為你知罪懂悔改,並不是因為你的行為變得良好,良好到可以批判他人。信徒的責任是叫未信者得聞福音,不是用高高在上的心態去定他人的罪。我們不也該如此嗎?在這條民主路上,其實並沒有太多人有資格去嘲笑或批判別人。與其花時間怨恨嘲諷,我會希望我們把力量再集中一點去叫醒身邊那個仍然覺得「政治離我好遠」、「犯法就唔岩」和「你地唔夠共產黨鬥」的人。況且,你知道,沒有人會接受總是責罵嘲笑自己的人的意見,為了令運動能更好的走下去,我知道已走在民主路上的你會懂得如何選擇。

要想想如何叫醒身邊傻豬的人,就必需要想想自己是如何醒來的。

小學太遠直接跳過不講,中學要數眾人大事,大概脫離不開那兩次公開考試,特別一提,我是末代考生,可想而知,那兩年壓力非常大,無論旁人社會甚至自己,彷似都對自己說「一失足成千古恨」、衰左無回頭!要說有關政治在自己生活出現,大概就是罵幾句「教育局係咪痴線嫁?搞乜野334?」、「中文篇閱讀理解『自嘲』,做完我真係唔自嘲都唔得」⋯⋯大概,和政府有關的可能只是如此。

大學一年級,我為著失卻了的十多年社工夢,還有進入嶺南這所未曾想過進入的大學,一直鬱鬱寡歡了一整年。在信仰的衝擊和人生的迷惘中,稍為和政治有關的可能是那年的反國教,我也有去過過下集會。

大學二年級,走出了人生迷惘之處,在想像與現實之中學會妥協,對自己講句好好享受大學生活,平淡也有平淡的好處,就這樣平平無奇或者說渾渾噩噩我過了一個sem。

產生轉變的大概是第二個sem,機緣巧合下,參加了嶺南詩班,那年的年題為社關。我不能講我因為這樣醒了,但確實我多了更多的機會去接觸社會:執紙皮露宿街頭、幫板間房滅蚤、採訪露宿者、到社區中心照顧小朋友⋯⋯貧窮與不公忽然切切實實的展現你面前,那種震撼不能說沒有威力。

大學三年級,一開學就說要罷課。我不是一開始就義憤填膺狂說勢要參加的人。罷課一星期,我考慮了很久,由成效、計算得失、平衡各方意見⋯⋯我還是猶豫不決,我甚至在想乜o係我最後一年先搞D咁既野。後來我的指揮說「不如我地成立一個政改關注小組lo」,我答應了,然後成個關注小組其實得4條友,只有我一個還在學。我們搞文宣、講座、聚會,我本來對於罷課十五十六的心也漸漸變得堅定。後來就是大家熟悉的雨傘運動。

回顧至此,可能你的故事與我不一樣。但有一點,我相信我們是相同的。我們並不是一直醒著的人,但醒了,就無法再睡。所以不要放棄,再去叫叫那個仍然在睡的人,他還不起來,只是因為他仍然看不見真相。老實講,這次運動不能繼續其中一個主因,大概是未醒的群眾太多,我們不能不理會這群沈默大多數。因為他們並不沈默,一有李偲嫣周融此輩之人,沈默大多數立即變成最有意見之人。

最後想再講一點,雖然嶺南詩班對我啟蒙甚多,但講到令我意識到自己有責任要承擔社會,是一位師姐。她年紀與我相若,外表嬌滴滴,無法想像是甚麼驅使她放下戀愛、放下學業、放下生活去追尋公義,她從來沒有直接對我講,你也出來抗爭吧!但她在facebook分享的經歷、她寫下的文章、她做的行為已足以影響我一生。有時候,影響是在不知不覺間的。

來到這一刻,將近畢業。有朋友問我會否投入社運或政治,我例必耍手擰頭。我相信每個人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的召命,而我知道自己實在沒有智慧在政治中生存。不過,作為香港市民,監察政府、為不公義發聲,是常識吧。

如果參與政治是你無法想像的事,那就做你能做的事吧。世界將因你改變,是你不曾想像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