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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一直還在堅持的人 陳皓桓:唔放棄唔後悔,未來見

【專訪】一直還在堅持的人  陳皓桓:唔放棄唔後悔,未來見

【獨媒報導】前年十一遊行案,民陣召集人陳皓桓承認兩項控罪,被判入獄18個月。他在判刑前接受獨媒訪問,強調絕不後悔公民抗命,更不會放棄抗爭,「唔放棄唔後悔,未來見。我希望大家唔係望住啲人離開,咁多人移民、退退退退、解散、唔做區議員同辭職,唔想大家望住低潮,都可以望下繼續留低、付出同埋堅持緊嘅人。」

應訊當日,陳皓桓身穿電影《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中一眾英雄所穿的戰衣外套,他希望在服刑後,能夠帶更多人回來。「有人堅持緊㗎,唔洗咁灰咁唔開心,唔好長期令自己困喺恐懼,對呢場運動無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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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秘書處 民主派中人:依家已經係最後

《國安法》立法、民主派初選案47人被捕,民陣一時風聲鶴唳,退會的退會,民陣秘書處只餘下陳皓桓一人。25歲的陳皓桓一直力挽狂瀾,他努力地正面,嘗試正面迎人,正面地面對所有事情。

那一陣子,每日都「傳民陣被取締」,民主派政團退的退。有民主派中人對他說,「Figo,我哋唔係唔想同你堅持到最後,但我哋認為宜家已經係最後啦。」

陳皓桓先是黑人問號,然後一笑置之,「我唔可以強求大家承受國安嘅嘢,我無理由迫大家承受,自己都唔想承受,『但我要堅持呀嘛』。我只能夠講任何離開、任何唔留低,我都尊重、理解同包容,我唔可以令社會更加灰同頹呀。」

強大先可以撐過去,但每人都有弱不禁風的時候。初選47人案聆訊,和陳皓桓亦師亦友的梁國雄、岑子杰是案中被告,他連日到庭聽審,這其實是陳皓恒狀態最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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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選47人案提堂第一日

愛犬離世 一星期歷盡生離死別

Figo 的愛犬「細佬」在這時候離世,生離原不易,死別更艱難。在馬拉松聆訊後,他晚上去了找朋友、兩名前浸大學生會會長方仲賢及劉子頎喝酒消愁,怎料翌日下午回家,赫然看到「細佬」倒在地上,頭上笠住薯片袋。Figo 對身旁的劉子頎說,「我隻狗死咗呀⋯⋯咁點算呀。」他良久未能反應過來,不住的點火、吸煙和嘆氣。

那天是星期一,陳皓桓傍晚還要到旺角警署報到,然後到位於長沙灣的社民連總部開行委會會議,但他眼前只有一片空白,他只不斷的重複「『細佬』死咗呀。」

正在還柙的長毛,一度以為陳皓桓的親細佬去世,後來寫信對 Figo 說,「知道你是愛犬之人,傷心在所難免,希望你能夠恢復狀態。」

Figo 其實自小已想養動物,小時候患有哮喘,加上家中空間有限只得作罷。四年前,他搬出來和朋友住在一起,便立即排隊領養柴犬。「細佬」給他的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如獲至寶的陪伴,「喂,你唔覺得狗好治癒咩,嘻嘻。」

早在唸中學時,陳皓桓已經歷過一次死別。鄰座的同學患癌去世,他是 Figo 的好友,更是喚他參與6.22公投(編按:2014年6月22日和平佔中舉行的民間公投)的人,他邊說邊用力皺起了眉頭,「嗰次經歷其實都好深,我記得佢仲好努力讀書,想同大家一齊畢業。」

「點解球球都要射中我」

初選47人案,黨友入獄,同道中人入獄,連網台節目的嘉賓都要入獄。隨之而來的是,民陣秘書處和成員團體紛紛要求退出,這場閃避球,似乎一直追住陳皓桓來打,「好鬼辛苦,點解球球都要射中我。」

「其實我去到唔識答,唔通話人生就係咁咩?社會環境已經好差,你仲發放咁嘅訊息?」那星期,陳皓桓有多個訪問要做,他原本想全都推掉,休息一星期。支聯會副主席鄒幸彤跟他說,「點解你唔做?個個入晒去,你唔做就少咗把聲音,不如你嘗試下做。」

「好,既然鄒幸彤叫我做就做!」

刻意與家人保持距離 望能理解決定

陳皓桓的腳腕印有柴犬的紋身,他和家人的關係一般,很少公開提及,牠已是他的唯一。「細佬」的狗籠其實還在家中。「唔再養啦,我受唔起打擊,嗯,如果要養都坐完幾年先再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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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較少提及家人,Figo 承認是刻意保持距離。「真係有機會坐,好好照顧自己。」這是陳皓桓對家人發的訊息內容,「我無做錯嘢呀,我(參加社運)無任何紅利,人工只能夠 cover 我生活,無參選、無議席、無攞過任何錢。唔需要支持我,但希望可以理解我決定。爸爸身體唔好,我唔知仲有冇機會見佢。」

屯門長大 傘運後成社民連職員

在屯門長大和讀書,陳皓桓的中學年代和同學去做兼職賺錢。他揀了整個屯門最好生意、位於新墟的那間麥當勞。這間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記載了陳皓桓的汗水,可能日子有功,他今天依然能斟得一杯靚雪糕。

廉價勞工自然乜都要做,炸薯條、洗廁所和倒垃圾,陳皓桓的左翼勞工意識,大概亦從此而來,「個垃圾桶重到乜咁,你叫啲老人家同事點倒?我成日覺得,做人要多啲調返轉嚟諗。」「戲院一散場就好多人,又成日畀啲客鬧,諗返都唔知咁辛苦為咩?」

訪問在社民連總部進行,成員唐婉清甫見到陳皓桓,便喚「囝囝,boyboy」,為他送上一碗暖湯來。副秘書長兼長毛太太陳寶瑩在旁整理信件,同案被告吳文遠則正交代「身後事」。陳皓桓在社民連的總部瞓過幾年,「嗯,其實呢每一個角落呢,都影過晒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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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畢業後原本報了 IVE 讀旅遊文憑,卻遇上雨傘運動,然後為社民連搞了兩場選舉,選舉後 Figo 曾經去台灣旅行,認真思考前路,「諗嚟諗去覺得仲後生,繼續做啦(社民連行動幹事)。」

後來又遇上長毛被DQ和兩次九西補選,再來就是爆發反送中運動。這場閃避球,直至 Figo 入獄才有畫上休止符的機會。

劉慧卿推薦到加拿大唸法律 「唔好啦」

反送中運動的「香港人」,在前年獲得麥凱恩公共服務領袖獎,陳皓桓和劉慧卿到加拿大領獎。他原本有機會留學,卿姐鋪橋搭路,安排了他入讀當地大學讀法律。

說到這裡,Figo 在記者跟前,即時卓韻芝上身「唔好啦」。「用民陣呢個名攞返嚟嘅嘢,我唔想。同我英文唔好,點去加拿大讀呢?」

陳皓桓一向好抵得諗,2018年李卓人參加九西補選,他便穿上藍色緊身衣扮「任何人」助選。在判刑前,Figo 對六四仍念念不忘,入獄前還想做今年維園晚會的司儀,長毛也喚他必須小心行事,「喂,冇人做咪我做囉,我係因為六四而出嚟。」

召集人召集唔到的遺憾 以及留低的責任

大半年前接替岑子杰出任民陣召集人,一句到尾因為責任,但今日的秘書處就只剩下這名召集人。召集人有點遺憾,他嘟起咀,攤開雙手說,自己是唯一一屆未能申請及舉行遊行和集會,警權和人權報告更是欠奉。「我冇令到更多成員團體加入呢個平台,社會又令到團體走晒,我係號召唔到任何嘢,咁點做召集人?」

話音剛落,那份正面很快又回來,陳皓桓喝了一口湯說,「我宜家嘅責任係盡量留住呢個平台,能夠做嘢嘅時候盡量做嘢,1月1車隊遊行、號召市民去法庭聲援47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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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10.1遊行當日

我叫陳皓桓,唔係陳皓恒

在聆訊中,法庭播出十一當日的媒體直播影片,有記者兩次讀錯陳皓桓的中文全名,庭內的人大笑起來,法庭職員要求旁聽的人安靜。

陳皓桓的英文名 Figo,其實有一個小故事。小學上英文堂要改名,陳皓桓原本想叫 Sam,但老師對他說已有同學用了該名字。陳皓桓的舅父喜歡葡萄牙國家足球隊前隊長費高(Luis Figo) ,便叫他 Figo,他在中學畢業後才知道 Figo 原來是足球球星。

「中學老師教㗎,叫錯人名,就係唔尊重人哋呀嘛。」《星島日報》記者早前致電給他,「佢話『你好呀,陳皓恒呀,想問你民陣啲嘢。』我火都嚟埋,我同佢講我個名叫陳皓桓,第二我唔會回應你。」

那一天,記者和他去旺角警署報到,陳皓桓甫步出警署,他便飛奔過來說,「都好啲,唔係《國安法》」,說的是當局指控民陣涉違反《社團條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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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獄前一個多月,陳皓桓才認真開始為自己打算,他先是勤力健身,希望在獄中能繼續做運動。他又預約打復必泰疫苗、洗牙和朋友好好相聚,「可能有一段時間見唔到大家啦,無問題,出返嚟再砌過。」

「我揀咗堅持呀嘛,講咗就要行埋落去」

前年反送中運動,去到白熱化階段時每次行動都被說成是 Endgame。漸漸地,人的確越來越少,被捕的被捕,和理非都不敢再上街,「走唔走」近日成為熱門話題。「點樣令到啲人返番嚟?梗係用唔同方式嘗試,諗下點做,哪怕得一次機會。」

這一年來,陳皓桓做了至少二十多個訪問,「你呢個係入去坐前嘅最後一個,我要講嘅都講晒,講到我都覺得口臭。」

身負14條控罪,十一遊行案只是最早判刑的一單而已。陳皓桓選擇了鋃鐺入獄,在水泥地上繼續種花,他預計,加加埋埋的刑期為五年,五年後的陳皓桓將會30歲;然而,單是十一案的判刑已是18個月。

「我揀咗堅持呀嘛,講咗就要行埋落去,入到去咪睇下書同字典,當進修囉,反正我英文唔好,你哋要印歌詞俾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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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麥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