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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與「隔籬」------ 一個「公共」的故事? (2)

SV105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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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訪問大窩口下邨黃炳權區議員的時候,裘叔已收起木板。下午,他依然留在原地,
晚上則遷至他心儀的好地方--------
富安樓地下的屋邨管理咨詢委員會辦事處後面的空地上,繼續奏玩音樂。

究竟其他人對此事有何看法?若麥快樂只聽裘叔所說的話,
可會覺得包含了「一個講電話的人和一個聽電話的人之間的問題」呢?

「做一份不烘麵包不切掉麵包邊的三明治的人,大概就像一個畫畫的人一樣吧。
你是否喜歡一幅畫,是否喜歡一種由三片像麵包,夾着番茄沙律醬雞蛋醃肉火腿做成的三明治,
是創造者與欣賞者間距離的問題,喝着咖啡的一個人說。
他穿的是一條粟色的粗布褲,一件乾草色的布襯衫,那顏色,使他和他喝的咖啡溶在一起了。

創造的人當然是重要的,喝着咖啡的一個笑嘻嘻的女孩子說,她的頭髮黑而且長,
她的臉上滿是美麗的陽光。欣賞的人和創造的人同樣重要,她說。
麥快樂聽見這三個笑嘻嘻的人說些這樣的話,就說,他曉得了。
那不過是一個講電話的人和一個聽電話的人之間的問題。」
<我城>第十二節p.146-147
・・・・・・而「裝拆電話的時候,使我忽然想起人來,人也是一座奇怪有趣的說話的機器。
他們說,一個重一百五十磅的人有三千五百立方呎氣體,氧氣、氫氣和氮氣。
・・・・・・人體內的血,裏邊有五十克令鐵(一個克令等於零點零六四八的克蘭姆,簡稱克) ,
連同體內其他的鐵合在一起,足夠鑄一枚大釘,支持自己的體重,把自己掛在牆上。」
<我城>第十六節p.213-214

<我城>的一座玻璃大廈內的詢問處・・・・・・每天會接到多少次查詢來電呢?
那裏又有多少個講電話的人和聽電話的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玻璃大廈詢問處的辦事員,正在閱讀報紙,
他在讀些甚麼新聞並沒有人曉得,因為在他的椅子背後,
是一幅沒有能力洩露秘密的牆,上面的鏡子,剛剛運到,還沒裝上去。
不過,若是有人站在辦事員前面,站在離開他的鼻子聲呵哼以外的地方,
卻可以讀到報紙另外一面上的社論,
其中有幾句是這樣的:

現在許多地方都用塑膠來盛米了,黄蔴的用途越來越萎縮,單靠出口黄蔴,
無論如何養不活每方哩一千四百人。
・・・・・・草坡上除了多了很多的臉之外,甚麽也沒有變,
仍是車輛從上面的大樹公園沿着官道轉出來,
經過翻山車車站,駛至迴旋處,去團團轉,菊花園,炒米餅,糯米糰。」
<我城>第一節p.10-11

我看到很多不同表情的臉,不斷地出現於黃區議員的辦事處的裏裡外外。
那天,我坐下來,相隔一張寫字桌,他給我一張咭片,上面印着他的照片/臉孔、
電話、名字等資料。我也寫下我的聯絡資料。之後便開始對話。

以下便是對話的節錄。

「據你了解,為什麽裘叔他們會遭到投訴?」

「我想這樣吧,這件事已經好耐,他們彈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約四年!)
三四年吧,這幾年來,你說是不是有人阻止他們呢,如果你說有人阻止他們呢,
都不會連續四年那麼長。首先,你要明白這一點先!」

「至於為什麼他會被投訴呢,當然是影響公眾地方鄰近的住户,特別是富碧樓
・・・・・・可能你接觸的居民少,你會聽不到其他居民的聲音,
我不知你心儀的歌手是哪位,・・・・・・
假設你喜歡容祖兒唱歌,這樣日日在你樓下對住你唱,你都會受不住,
因為有一班居民講呢,他們是低層住户,
日日對住,這樣我(居民)是不是要長期關起個窗,開住冷氣呢?・・・・・・」

「我也有和裘叔講過,他也說不想得失任何人士,我想有矛盾,
老人家希望在公眾地方聯誼娛樂一下,
但發出的聲浪的確令低層中層住户受影響・・・・・・」

「我絕對肯定,就算只是自娛・・・・・・娛樂別人都是好的,兩樣都合理,
自娛有什麼問題呢?我玩音樂陶冶性情有什麼問題呢?
最好有人聽,有人接受,更加沒有問題。」

於另一處,曾「有一個帶着多一隻眼睛的人」,看上來,好像有點古怪,令人疑惑。
他「背着一個盛載得下兩頭鵝的旅行袋,袋口拉上拉鍊。那袋看來那麼重,
好像裏面真的會是兩頭鵝。
那個旅行袋,袋面上畫着一隻飛機,繞着地球飛。竟有這麼的飛機,
老是找不着可以降落的機場,又竟有這麼的一個地球,逼擠得沒有地方好建造一條跑道。
・・・・・・其實,帶着多一隻眼的人,是決定到上面的大樹公園去拍照的
・・・・・・在他的背後,是兩個抬着一面鏡子的人,當他們經過草坡,
見到鏡子裏滿滿是臉,腳步即慢了下來。

-------這麽多人來照我們的鏡子呵
他們說。於是,他們停下來,由得好多的臉去照個夠。然後,他們抬起鏡子,
進入附近的玻璃大廈,出了鏡。」<我城>第一節p.9-10

裘叔與一眾街坊玩音樂,使下大窩口邨常充滿不少快樂的臉。
但是,問題在哪裡?・・・・・・「問題就是,你們娛己娛人滋擾到第三者,
有一班人不喜歡那種音樂,就算是喜歡那種音樂都好啦,日日如是不停聽,
也會受不住,你要明白到就是有這些聲音存在。・・・・・・」

除了投訴,更有一些受影響的居曾以高空擲水彈宣洩他們的不快。
至於投訴者是不是精神有問題的人呢?這曾經是裘叔與一些街坊的疑惑。
「又不可以這樣說的,客觀一點,他們說開電視機都要開到好大聲。」

對於被裘叔與一班街坊指責為「幕後主腦」,黃區議員回應 :

「他以為我是一個元兇啦,以為我特別叫政府部門針對他們,
他們和我有相當程度上的誤解
但是我對他們沒有採取過任何强硬措施迫政府做過什麽・・・・・・

「我認為區議員的角色就是怎樣平衡各方面的權利,怎樣達成溝通,
這件事反映區內老人家需要一些地方聚腳・・・・・・」

「兩三年前,政府主動,房署主動找他們商量,會不會找一個地方,
例如大窩口有個社區中心,會不會和民政事務署安排一下・・・・・・
一星期當然不會晚晚讓給他們啦,社區中心亦有好多人申請,
只是一星期一兩晚免費在那裡玩,但是他們不接受。」

「你和他們商量過?」

「政府和他們商量過。我聽政府講呢,他們拒絕是因為不想別人聽不到。
我們可以怎做?政府可以怎樣做呢?我聽到一班長期受到困擾的居民,
可能鬧緊政府,鬧緊議員・・・・・・
你們完全做不到任何事,我(居民)長期受困擾,我都攪唔掂・・・・・・」

「你又要想一下這班人的無助。」

這使我想起,「在樓宇的背後,到了夜晚,或者是遇到天色天不出色的白天,
有一盞紅色的訊號燈,會懸在樓宇的頂上,閃亮的次數幾乎和脈搏完全相同,
它告訴頭頂上穿梭的航機說:

-------我是一座山
航機投給它的,卻是漫天的噪音
(航機投給它的,卻是漫天的噪音,又不是噪音的錯) 。」
<我城>第二節p.23

誰對誰錯,我不敢胡說。

話題被帶到裘叔主動移師至富安樓玩音樂・・・・・・

「我就覺得好好喎,他們肯解決個問題,房署就配合囉!其實無所謂,
你肯行出一步,房署隨時歡迎,而那一步房署又做得出的話。你也要明白,
我想他們都受到好大壓力,不是政府給他們的,是一班街坊,
我想街坊給他們的壓力大政府部門給他們的。我們(區議員)其實無所謂,
我們又不是住在這裡・・・・・・
我好歡迎,他自己在這裡玩,有什麼所謂,對我無滋擾,
站在我立場,我完全沒有反對聲音・・・・・・」

「但是我不能夠說我受不到滋擾而跟受到滋擾的居民講,
忍耐一下啦,人哋玩下音樂啫!」

「其實最希望你們三方面(投訴者、裘叔、區議員)出來講清楚・・・・・・」

「現在已經算講好啦,但是他們對我成見好深,
有一次呢,相信他有拿出報章給你看。」

「有。」

他對報章的報道有這樣的回應:
「有居民投訴至報館,跟住訪問我,我跟他說的確有居民投訴好嘈,跟住呢
・・・・・・我不是批評你們報館記者,報章上那些說話,不是我講的
但是我可以怎樣做呢?我跟他(裘叔)講,他都不信。」

「報紙出街後,你有沒有主動接觸他們?」

「沒有。」

「他們也沒有?」

「也沒有。」

「為什麼不主動一點向他澄清呢?」
「可能是我疏忽啦・・・・・・」

「但是他將報導貼出來,你應該知道。」

「這是後期的事,他拿木板出來,說得不好聽,就是他想反對我啦,
他在(區議會)選舉期間拿出來,我都不理・・・・・・我完全尊重他們的自由
我無可能干涉他們,整個選舉期間,我完全碰也沒碰過他們,我已經好open接受他・・・・・・」

「你覺得open,但他們又覺得你不理他們?」

「我們解决不來的,例如政府已經安排地方給他們,他又refuse,我們可以怎做呢?
個問題就是我們還可以怎樣做呢?」

「我認為可以增加地方,或改善一下設施,例如我聽某一些街坊說,建議可以伸延上蓋,
加建幾幅牆擋住聲音・・・・・・」

某個程度上,你要明白,他們是娛己娛人,希望有聽眾,有觀眾,
但是這一點,我們未必滿足到他
。你要明白,資源和客觀環境・・・・・・
有些事可以做到,有些事不能做到。」

「地方真的可否改善一下?例如加一幅牆,資源是否真的很緊絀而做不到?」

「房署都有考慮過,可能是房署覺得技術上做不到啦,你望一下出面,
(望出去便是裘叔玩音樂的地方)
不知他們可以怎樣做啦,令到聲音不擴散。」

「起碼可以加一幅牆吧!」
「我也曾提議過建玻璃幕牆,擋住富碧樓那邊,但是房署說做不到。」
「真的不可以?」

「太密封,就不好看啦・・・・・・」

關於牆・・・・・・
由於在街上安裝電話線,麥快樂教他的同事學會了很多事,
「譬如說,我認識了牆。因為要把碼子釘在牆上,我當然要認識牆。」他曾如此說。
我們在生活裏經常「碰釘子」,因為釘,才可以更認識牆?!

他對牆有這樣的體會:
「有的牆軟,當我把釘子鎚進去時,它們就喊: 有香煙抽了,大家來抽煙呀。
它們因為喜歡抽煙,就把釘子咬在嘴巴裏。有的牆硬,模樣兇,釘子一見到它們,
即害怕起來,一味鞠躬。最不好惹的牆是三合土牆,它們不喜歡和釘做朋友。
由於三合土牆這種小圈子的態度,有人即想出很多方法來,想把圈子打破,
希望它不再矜持,多點包容。於是,就出現了一種三合土牆釘。

可是有一天,發生了這麼的一件事: 有一位工程師,
正用打釘槍把一枚三合土牆撞入牆去的時候,卻被牆狠狠一掌,把釘打回來。
那釘,因此回彈進工程師的心臟,把工程師彈倒了。對於三合土牆如此堅持閉塞自己,
許多人到現在還在搖頭嘆息。・・・・・・
起始,我當然做得不好。我老是鎚敲在自家的手指上。因此,晚上回家後,我娘秀秀就問了,
你的手兒怎麼樣了呢,我說,我的手正在實驗長蘿蔔呀。
後來,我的手不再長蘿蔔。我一天釘數百枚釘,一枚也沒有彎曲。」
<我城>第八節p.108-109

「碰釘子」也如實驗長蘿蔔!雖然碰過釘子,
但麥快樂和他又使更多講電話的人和聽電話的人連繫起來了/
把更多人變成講電話的人或聽電話的人。
但這使我疑惑: 每一對講電話的人和聽電話的人,每一次通電話,
中間通過了多少條埋在地下的電線,
多少幅於室內不透明的牆/木板,多少塊透明的玻璃・・・・・・以及多少張獨一無二的臉呢?
或怎樣被它們阻隔著呢?

我同樣疑惑着: 為什麽不可以為一班老人家把空間改變一點點,打破隔膜?

黄區議員繼續說: 「我想你要明白到呢,永遠是這樣的,一個社區裡面,
有各個人的興趣利益,所謂interest,
有一批人想這樣做,另一批就不想,就反對,
這件事不是可不可以滿足部份居民的訴求,
而是當你滿足一班居民訴求的時候,另一班居民就會反對

到時候當然要講事理啦,
整件事裡面呢,亦都因為有一些灰色地帶,所以才四年也解决不來,
如果他是錯的,就好容易解决!」

灰色地帶是什麽?
「你說是噪音抑或音樂呢?難道這也不行?讓班居民自己娛樂一下也不行?
這便是一個灰色地帶!他騷擾到人,政府又不可以不理,灰色地帶就存在這裏,
是非黑白不太分明,如果是犯罪的話,是非黑白分明,捉人就可以啦!」

「客觀環境能不能做到改善呢?如果你探討這個問題,你會發覺到有些政策做法,
不是那麼容易白紙黑字照住做・・・・・・」

我曾嘗試聯絡大窩口邨房署主任,我問他噪音的定義是什麽?
他說以平常人的標準去量度,但什麽是平常人標準?
他說很抽象空泛,要視乎實際環境・・・・・・」

「無人不想解決這個問題,・・・・・・
我想這個過程就是一個burgain or negotiation的過程
最初你(玩音樂的街坊)不接受,後來你發覺不能長此下去,
可能大家有一些compromise,開頭我(玩音樂的街坊)是不接受嘞,
無風無雨我都唔制,但是相隔多年,壓力不是政府給他們,
是周圍一些鄰居給他們的・・・・・・」

「起初,有好多街坊對我說對你的不滿,是很激烈的,在他們口中你也成為他們的壓力・・・・・・」

「我知,你話我有沒有就住這件事向政府部門投訴呢,我可以告訴你我有。」

「之後班居民發覺,找你黃炳權,找你警方房署反映都無用,
他們都已經差不多完全沒有來找我・・・・・・但是我還承受住這件事。」

我依然再三追問為什麽在這四年間沒有主動找裘叔會面商討最好的解決方法。
「其實我們找房署商量,就等於跟他商量過啦,但是他又不接受,我們還可以怎樣做呢?」

「特別是報紙的報導產生一種成見,
我有一些中間人(街坊)走來跟我說,
問我有沒有這樣說,我說沒有,
但他們不相信,我還可以怎麽辦呢?」我找不出「中間人」是誰。

對於維護各方面的權利,他終於道出他的難處:
「議員在某個程度上是很被動的,為什麽被動?
就算我支持你玩音樂都好啦,如果有市民走進好向我投訴,
叫我反映給政府聽,你做不做?你找我出封信可不可以呢?我是不是向你說,
喂,呢件事人哋係啱喎,而我不幫你做?・・・・・・
始終我都要做!」

「因為我處理個案,很多時候都是我贊不贊成你的講法也好,
有人進入辦事處,做一個申訴,我就將他的說話寫出來,傳達給政府部門聽・・・・・・」

麥快樂若聽到這番話,或許會想起他在七0九負責接受修理電話投訴的日子:
「接受投訴當然不是一件聽音樂般有趣的工作。有時,有人拿起電話耳朵就把粗野話送過來。
有時有人說,經濟不景,大家窮,你們是公共事業,為甚麼不自動減價
對於這些投訴,麥快樂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又不能說,
對不起,我們這裏是接受電話失靈的投訴站,可不是消費者委員會,
也不是報刊的讀者天地。
有一次,麥快樂就對其中一個嘩啦嘩啦的聲音說了:
我也舉手贊成電話自動减價呀,你以為我家裏的電話是免費的麽。」
<我城>第十六節p.203

「但以你的角色可否做到未傳達給政府部門聽之前,就找裘叔他們和投訴人當面商量一下?」

「看看某一些situation啦!」
「某一些個案可以啦,但對於這件事,我也不知為什麼・・・・・・
我都把握不到,為什麼發展得那麽差・・・・・・不好意思・・・・・・
這件事發生時間太長呢,可能我們日常處理太多投訴個案,所以寫了信之後,
可能就掉以輕心・・・・・・
這種投訴無日無之・・・・・・」

「例如樓上左右隔籬,你投訴我,我投訴你,我們都照做可也。
至於你說我們會不會主動找兩家人去商量呢,
在某個程度上好難。可能會被投訴居民話你係議員呀就惡哂,我私人事關你咩事,
你哋(投訴者)咪去投訴囉!
你要明白,我們所講的被動就包含這種情況,
我們不能夠以為議員就可以介入好多事情,未必嘅。
最多有人來投訴,我們幫他反映意見,這樣一定有得失。」

 
他又模擬了一個例子:「A住戶訴B住戶,房署遲早就會將議員的名字搬出嚟,
向住戶話有議員投訴你。B住戶話嬲議員,但是不能夠計得那麽多,難道說,
怕得罪B住戶,我不幫A住戶?・・・・・・」

他舉了一個已過去的實例:

幾年前,經濟衰退的時候,在德士古道的私人大廈地下,有很多鋪位丟空了,
所以業主以很便宜的租金,吸引一批賣菜賣濕貨的商戶,
他們習慣將菜擺出路邊,令整條路變得濕澀,而且過份地阻塞街道。
居民向他投訴,他便寫了投訴信向政府部門反映。
那兒也有一些舊商戶,一向也習慣將貨物稍稍擺出路邊,
只是之前對環境影響不大,所以沒有遭人投訴。

食環署執行檢控時便央及池魚。舊商戶特別不滿:
「做了十年生意都未有人投訴過,為什麼你黃炳權投訴我呢?」
結果一班新舊商戶,走上來圍住辦事處,曾說・・・・・・
「你不要不認喎,食環署執行行動的人話你黃炳權投訴・・・・・・」。

最終,這些矛盾因經濟好轉,那一批商戶離開而平息。不過以上的事件跟今次的事件不同:
「有清晰的條例說明對錯,擺出路邊5呎2呎都算犯規!」。
  
他更說對這類個案,不是立例就可解決。雖然法例把噪音設定於70分貝或以上,
假如低於界限・・・・・・「但是不是造不成滋擾呢?就算量度,
都也是有時到有時不到,不是連續性,好灰色,
條例執不執行到呢?」

我又將裘叔對民主的看法告訴黃區議員。

對於權利義務,在這件事中,他認為:
「絕對是對的,有權利,他們有權利去玩音樂,雖然時不時有警方或房署的人走上前,
或者有報章報導,他依然在這裏玩。
我想沒有什麽人呢,侵犯到他的權利,當然他說受壓力是另一回事,
有人不滿是另一回事,但是始終他都可以繼續玩!」

至於回饋,
「當然我不是說每個人都要犧牲自己的權利而去滿足別人,當然不是啦,
有時有些事情自己是對的,就是據理力爭啦,但是有些事,會不會需要體諒一下別人呢,
然後謀求一個方法解決呢?所謂回饋可能是討論這些事情・・・・・・」

即是怎樣和諧共存?

對於民主,以一個區議員的身份,他認為:
「這件事裏面他們是小眾抑或大眾呢,我沒有做過統計,我不知道啦,
贊成的是少眾抑或大眾呢,反對的是少眾抑或大眾呢,
我沒有統計過,某個程度上的聲音呢,都有人去接收嘅,有人在做回應,
贊成的聲音是不是政府無兼顧到?當然不是啦,
如果沒有的話都不會存在那麽久,而反對的聲音,政府是否沒有回應呢,
又不是,例如有人打電話投訴警方即上前調查了解・・・・・・」

「今天,草坡上站了許多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許多,難免叫人要猜了。
有人說,五千。有人說,七千。有人說,九千二百零五啦,好像那數目,
那九千二百零五,是經過了官方核算之後發表出來的一項公報上的數字。
各人還以為是新聞官到了。」

每一件事發生是例外也是平常的?
「然後,有人叫了一聲,一萬三千。這時,附近的一間拍賣行正在叫售一件乾隆年間的泥鉢,
聽見喊的是一萬三千,連隨覆述了三遍,因為再也沒有人出價,即卜的一聲,
把大鎚用力敲了一下。星期日在這個地方有古董拍賣,是很例外的。」
<我城>第一節p.9

「所謂民主呢,就是市民的聲音無人禁止去講,亦都在某程度上政府需要回應。
如果不是民主的政府呢,就是我理你都嘥氣啦,我判斷咪得囉,政府判斷咪得囉,
你玩音樂唔啱就禁止咗你,或者支持你玩音樂,其他投訴人係你自己太神經過敏啫!」

即是包容差異?
「某個程度上,民主就是你們的聲音有人去聽,如果有某程度上的理據,
政府都要回應做事啦。」・・・・・・

當我問他自由的詮釋,他說,「自由是以不干犯別人的權利為前提。」
  
其實,在短短的半年間,因為裘叔他們凝聚了玩音樂的氛圍,
下大窩口邨吸引了多一批玩音樂的街坊,
他們多是新移民,當中更不乏別邨的居民。裘叔說跟他們並不熟稔。
他們發出的聲浪甚至比裘叔他們的更大,不過現已漸見改善了。

我問區議員有沒有主動聯絡他們?他回答:
「好難交談,如果有居民投訴當然不是單單投訴裘叔一人,而是投訴所有人,
只不過裘叔歷史最耐,矛頭指向他・・・・・・如果干預的話,
他們會問為什麽裘叔他們可以玩?而他們不可以呢?
問題會變得更大・・・・・・我覺得今次他們肯退讓呢,
或多或少都因為知道越引越多人,他們知道都要解決問題!」

我曾拍下了那時的情景。

至於・・・・・・
於會議上「拍枱」叫警方加強檢控一事,
我曾為此聯絡上某位下大窩口邨的互助委員會主席,但得不到證實。
警方更是難以聯絡。黃區議員則指他曾做出「拍枱」叫警方加強檢控的行為,
但希望檢控的是毒販,而當天的會議是關於青少年吸毒問題。
後來,當時的會議紀錄曾讓裘叔看過一遍。

他曾否親自致電邨內保安員經理要求保安員阻止他們玩音樂呢?他說沒有。
其中一名保安員曾向我說,
我們那有權力去阻止他們呢?最多只是勸喻一下吧!

誰是誰非,我不敢胡說。
總之,事情發展已算有了突破。但一切是否已經如區議員所說的「好好」呢?
「都很好」於<我城>中出現。
出現在那個住在大廈頂樓上的人和一堆名叫「胡說」的字紙的對話裏。

(不知道大廈頂樓上是否有航機穿梭天空?他曾否受噪音滋擾呢?)
 
「胡說」裏面有那些人・・・・・・包括了「一個滿屋子掛滿辣椒的麥快樂。」
「都很好」是字紙上其中的一個記號。
  
「住在大廈頂樓上的人這時已經看過了許多頁的字紙,他一面看,一面用鉛筆在紙上作記號,
不時,他即把這些記號抽出來問問胡說。
 ———怎麼開始的呢
 ———開於引起動機
  他問。
 ———是因為
 ———看見一條牛仔褲

是這樣子的,在街上看見一條牛仔褲。看見穿著一條牛仔褲的人穿了一件舒服的布衫,
一雙運動鞋,背了一個輕便的布袋,去遠足。忽然就想起來了,
現在的人的生活,和以前的不一樣了呵。
・・・・・・不再是滿街吹吹打打的音樂,不再是滿車道的腳踏車了。是這樣開始的。」

「大家都已經從那些蒼白憔悴、虛無與存在的黑色大翅下走出來了吧,是這樣開始的。
住在大廈頂樓上的人翻了翻字紙,指著其中的一個記號。
 ———在這裏
 ———你提到「都很好」
他說。・・・・・・

關於「都很好」,是這樣的。・・・・・・「都很好」本來是一部電影。
這電影的導演喜歡拼貼的技巧,又習慣把攝影機的眼睛跟着場景移動追踪,
一口氣把整場的情事景象拍下來。

———我作了移動式敍述
 ———又作了一陣拼貼

胡說說。昨晚的地震發生於塔葛以北三十四哩喀喇崑崙公路上的巴丹村。
是拼貼。預料不會放棄戰性的密特拉與基廸隘口或西奈的門布魯迪油田。
也是拼貼。(請參看<我城>第一節p.11-12)  
住在大廈頂樓的人並不反對既成品,這時,他從一個角落裏翻出了一堆拼貼來,
其中有幾幅是「都很好」同一導演的作品。
你看,他說,這些拼貼,從舊存的事物中產生出新的意義和趣味,而你,你的拼貼剪裁,
不過是一籃剛採擷得來的馬鈴薯。
  ———在這裏
  ———你提到<百年孤寂>
  他說。
・・・・・・說着,他遞給胡說一面鏡子
接着,他對胡說說,這些圖畫不對文字,是因為你的數學不好,計算不準確。
這些字都寫別了,是因為你的語文不行,分辦不仔細。他隨手在身邊撿起一頁紙,
上面寫着: 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
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他對胡說說,好好讀這些字紙吧。」
<我城>第十七節 p.220,222-224

一般的字紙有點像電話,透過它,我們可以與人和物交流訊息。
當然,字紙與電話不同。電話讓人先要以手拿着聽筒,然後以嘴巴來說一聲「喂?」/
說以「Hello! 你好」、「我是」、「不好意思」等開首的句子・・・・・・
我們更要憑沒有耳蓋的耳朵去傾聽,以嘴巴的開合作對應。

電話使人必要張開嘴巴・・・・・・也使人更意識到沈默 :
「據說,在一八七七那年,人類即有了公眾電話。誰知道到了二八七七年的時候會怎樣。
我們也許可憑藉思想互相感應交談而不必發聲說話。到了那時候,
電話又會不會如今日的書信一般呢。
我們總是懶於執筆。我們也將懶於 旋撥電話。

<我城>第八節 p.97

一般的字紙讓人的手去寫上各樣的字/將電腦文件經過打印編印出來,然後以眼睛張看。
一張字紙好像懂無聲地說話。
如果聲音是沈默的飽和・・・・・・它才會使人不知不覺間用上嘴巴絮絮唸,或喃喃自語・・・・・・
但我們不必要以嘴巴來明白字紙。而這堆似乎會說話的字紙,好像使每顆字也變成一張張嘴巴?!
現在,電腦亦漸取代字紙了,甚至在有些時候,大家只要在熒幕上,按一下,便讀到發聲的字和句,
或看到錄像裏的人跟你說話。
那個住在大厦頂樓上的人與一堆字紙也如「一個講電話的人和一個聽電話的人」,
不停地對換角色・・・・・・彷彿同時當上觀眾和演出者嗎?
還只不過是那住在大厦頂樓上的人對着一堆字紙自說自話?
抑或他只是想從字紙中找出自己的自言自語,讓自己同時當上觀眾和演出者?

此外,他和字紙或他和他之間,
或許存在一個講電話的人和一個聽電話的人之間的問題或創造者與欣賞者的距離 ---
像不透明的牆/木板、透明的玻璃、不透明但透着「現實」的鏡子?也如臉・・・・・・?

像那兩幅牆,是這樣的 :
「電話對面的牆,是一幅鋪設了深沉色水松木的牆,上面即興地針住若干剪貼
那些剪貼,有的是報刊雜誌上剪下來的,有的是祝快樂卡。
各別的圖,又總合成一組新的畫面。」
<我城>第四節p. 46

「你經過一道圍牆,連牆的影子也被塑膠布蓋着,纏紮成一塊巨大的墨。你從墨上面走過去。」
<我城>第十節p.124

像那些木板,是這樣的 :
「這是一間有如室內籃球場般寬敞的房間,四面貼牆圍滿了巨大的木板,木板把牆都遮住了。
・・・・・・木板後面,根本看不見牆,看見的是滿牆的書架。」<我城>第七節p.86-87

(在牆和木板上,我們看不到自己的臉。)

如一些臉,是這樣的 :
「那是一個星期天。『這羣穿黑袍的人,除了雙手顯得異常鮮明外,比較特別的,
是她們亦都露出一個個可被識別易於辦認的頭臉
平時,此羣頭臉喜歡躲在家裏的照片本子裏。那本子,新的時候是扁的,
現在卻幾乎變作了橄欖球,若是不小心拿出來看,會從裏邊掉出一堆臉來:
有的臉會在吃餅的節日,和圓月一起出現一個傍晚,
・・・・・・這天卻是例外地一起出現了,又一齊穿了看來不差其實絕不適體的黑袍・・・・・・
在那些黑布的篷頂上,有三張奇異的臉,一律如蓮藕。

有一張臉(悲嘆介)正在努力詮釋臉後的感情,所以,眼睛已經閉了起來,
左眉毛和右眉毛貼得緊之又緊。
另一張臉(悽愴介)也不知是上面的嘴巴還是鼻子,在調節着空氣。
還有一張臉(苦楚介)只讓人看得見兩隻紅了的耳朵,
因為其他的臉的部分,包括了眼鏡在內,恰恰都給一條藍底子印着小白花朵的手帕蓋住了。』」
<我城>第一節p. 4-5

(我們也可從別人的臉上看到自己的臉嗎?通常,我們都在鏡子看到自己左右倒轉的臉/
從我城的「玻璃大廈」其中一塊玻璃上,正當我們想透過玻璃注視別人的臉,眨一眨眼,
就會發現自己的臉隱約約的浮現在玻璃上並與他人的臉
重叠。)

以上的臉,是否出現於一個墳場內?那裡是不是公共的空間?

還記得那個在「啤酒花園」,笑嘻嘻的女孩說 :「欣賞的人與創造的人同樣重要。」

我從電話中得知,在我訪問區議員之後,不久,裘叔終於主動地找區議員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