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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對大系收生公平一點—港大的大系收生經驗

在三三四迫近,加上各校要上繳7.5%學額的惡策威脅下,中大各嶺大均有著各自的大系收生構思,而兩校的同學均各自表達了可預計的反對(http://www.facebook.com/note.php?note_id=501631609324&id=798387346 / http://inmediahk.net/node/1008173)。在討論之前,必須強調,任何單純由上至下尤如聖旨般加諸於人,並沒有持份者參與的改革,均沒有直接支持的理由。然而,若果將漠視民意的反對,直接過戶至反對大類收生,則未免過於粗疏。

港大的情況

港大的大類招生,可考至實施學分制之時,文學院和社會科學學院已經先行轉為按學院招生。在這種制度下,非專業類學位的招生是大部份是按學院進行的。即是說,港大文學士可以自由選擇最少任何一個文學院內的主修科目作為主修—諸如中文,比較文學,音樂等。然而,和其它大學不同,港大的主副修制度幾乎是學院主導。理論上,一個文學院學生可以根據一年級修讀課程的經驗,在第二學年開始時選擇主修組合,但這個組合並不是最後答案,理論上直至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學期,仍然可以改變這個組合。其它學院亦有類似做法,而工科更因課程繁重,一般而言一年級下學期就應決定主修,以免提早大學三改四,但基本原理亦相當接近。

在港大的制度下,只需要48(新學年起是54)學分即可完成一主修科,加上一般最少6學分的先修/初級課程,要完成一個主修最少要54(60)學分。一般而言,港大學生每年需修60學分,畢業需180學分,亦即一個主修理論上可以在一年的學習份量內完成,因此有其它院校的人質疑港大的課程並不專業。但亦在這過輕的課程負擔下,港大的同學幾乎是能雙主修就雙主修(或主修加雙副修),亦令一些奇怪(甚至是文理混合)的課程組合得以成立。

在繼續討論之前,應先強調兩點。一是,對於音樂這些要求特殊的科目,雖然沒有獨立的課程編號,但文學士確是每年預留數十個學位予這些專材,而其它人亦可因應興趣而主修音樂(或選修音樂課程);二是,港大的專業科目之間,以及與非專業科目之間,都是分開的—比如,工科之間的確可以互轉,但怎樣轉也只是工科,社工系亦不能輕易地轉出轉入,而主修法律系亦不能突然變成主修護理系。當然,社工社政絕對可以選作主修,對社會科學學士學生而言更是可以當作唯一的主修,但這並不代表他具備當社工的資格。

前面說過,這套大類招生是以學院為單位的。也就是說,UGC方面只會看到文學士,理學士一類的大類,而在資源的編配上,基本上也是以學院為單位的,然後再在學院下細分至每一教學單位。在這以下的細分,並不常見以學生人數決定資源多寡的做法。主要原因,乃大學根本沒有方法準確預估課程有多少人報讀,在教職的分配不能過度保守,而在副教授以上的教職,則易請難送。。在這種模式下,出乎某些人的意料,學系改組的情形雖然在轉換模式的早年出現,但很快就穩定下來,而曾經製造恐慌的文學院十一轉五大改組,雖然被指有抬舉語文,矮化人文學科之嫌,但結果也只是出現政治層面上的大地震,在教學方面的影響實屬輕微。整體而言,並未有看到很明顯有系統的從上而下陰乾某一些學系的情況。

至於之前被預測會出現的大系恆大情況亦非嚴重。比較文學系這類外間看來的「冷門科目」,更竟然能在沒有一名正教授的情況下創出文學院人文學系第二多人主修的成績;反之之前出現的語文/經濟假文學士猜測,亦因為不少文科出身的同學在第一年的基礎課程外的成績證明自己根本無力分心應付兩條不同模式的戰線,而未見十分流行。

又或,以往長期佔工科聯招榜末的工業工程類,在大類收生之下反倒成了商業概念股而得到重生。倒過來說,有自己聯招編號的科目,比如自稱哲學電腦語言心理四類皆涉,實質四個(除哲學外)不算小的學系各出課程的上一代概念科目認知科學,卻因定位模糊,淪為港大後補入場券,終歸不單沒有自己的科目號碼,更被削至連當第一主修的資格也沒有。可見大類收生雖然會加速學系的市場經濟化,但亦因此令不少學科找到其出路,反而因此變成了為興趣而修的第二主修。

雖然,在理學士那邊卻出現統計或風險管理學一類的概念股主修,修讀人數—最少在被教授有系統地以派D的方式「告誡」學生,即使同學願意在拿D下堅持主修,他們根本沒有能力負擔教授如此大量學生之前—亦屢創新高,這或許可以被視作個別事件。但反而言之,若果沒有這一個自由選科的制度,同學亦未必有機會說服自己未必是讀偽精算科目的材料,又或原來唸社會學不論在成績上還是學識上都不是壞事。

那反對大類是為了甚麼?

反對大類的原因,主要看到無非以下幾點:陰乾細學系,破壞大學團體生活,抬高入學成績,以及架牀疊屋。前者是必須要提防的重點,但不應被視作一個必然的結論;反之,應考慮如何利用四年制的課程長度,使一些對中學課程要求較少的學科能在保有深度之下,成為有意義的副修科甚至第二主修,以保有一個能持續的生存模式,而不是現在單靠UGC/JUPAS硬性分界的保護區模式之下苟延殘喘。

第二點的說法是,一些小學系的同學,因為經常一起上課,往往關係非常親密。而大類將會令這些同學各散東西,零散如自助餐的課亦無助同學建立有持續性的關係。這個說法我實在很有保留。首先,這並不是大類收生與否的問題。若果在新學制的三年級不准改主修的話,那基本上同系的同學還是得在一塊上課。再者,即使能隨便修改主修,亦不代表每一個同學的選課就一定如自助餐。他們除了自助餐成份以外,亦必須選擇一些專屬每學科的核心課程。這些課程一方面為滿足主修之所要求,而實質作用上則為提供整個主修不可或缺的知識及經驗。同學之間的關係往往就在這些不時「日對夜對」的情形下產生。再者,現在一些有數百人之巨的主修,無論有沒有大類收生,除非放棄學分制,固定分班,否則在不同的課程之間人物組合往往大兜亂,亦不見得能建立甚麼關係。整個問題的重點反而在於一年級的學生對其將有之主修有多少歸屬感;當然,在舍堂本位現象橫行的港大,港大學生往往以先以某舍堂人自居之時,我們實在無法準確量度兩種制度下的歸屬感會有多少差別。然而,以我與上莊階層接觸的經驗,即使明顯道理在他們一邊,院會獲取同學支持的能力往往難以與學術(諸如系)會相比擬,亦可以說明,以系作界別的團體仍會有其獨特認受性,即使在大類收生下仍有其生存空間。我想,任何學生團體的意義,均不可以單以先驗方法驗證。

抬高入學成績的說法更是無從說起。誠言,對於各大學不停開一些學位稀少,而又極容易吸引同學選擇的科目以吸引拔尖,內地生或非聯招學生的做法我是相當的不贊成。然而,現在的情況是,的確有一些科目因為作為單一主修實在極不吸引,收生統計走勢一直偏弱。大類收生的確會因這些科目消失,做成收生成績看似抬高的現象。但這現象實質並不存在。只要大學學額的數目不變,無論這些學額如何分割,最後也會有同樣的人數進大學,看到的收生成績上升,其實也只是統計學上無法反映這些成績較極端的同學,以及中下游學生因有機會依大類入讀理想課程而放棄出國,留港就讀的反映。撇除這些,整體入學成績是不變的。當然現時的市場資訊並不完整,但強迫任何學生作市場資訊不完整的犧牲品(又或因此決定出國),似乎並非大學學生會作風。只會有在一些學系真的很冷門,只有一個特定群體的學生選擇,才會令這些學系在資訊完整的情況在大類之下,有一群同學被成績較高者取代;但若果這學系是如此另類,則絕非大類收生的好試點,他們應該要有另外一套收生機制取錄(比如前述的港大的音樂專材),但反過來說這套機制亦不應成為阻止學生選擇主修這些科目的阻礙。

第四點的確有可議之處。某程度上,中大以往的自由轉系,疑似出現大類收生的效果。但論者忽略一點,以往的轉系是在UGC各科之間互轉,由於錢不得不跟人走,每年的轉系人數,其實往往就是各系損失收入的反映。這種互轉之中增加的,當然是行政上的費用。再者,真的是自由轉系的話,為甚麼那些經常感威脅的文研,人類學,藝術,音樂,並沒有出現轉系逃亡潮?一是他們本身喜歡這些學科(最少認為這些學科有價值),一是根本沒有所謂自由轉系。前者的話,亦即代表這些學系並不會如此輕易無人修讀,被陰乾至死的說法亦不易自圓其說。

結論

我們可以看到,大類收生並不如某些學生領袖所言般邪惡。相反,在三三四學制下,多出來的時間似乎更能方便學生去作自由選擇雙主修時,仍然能夠基本上保持現有主修的分量,從而令某些難以輕言為第一主修的學科得到新的生存空間。

可是學生領袖卻選了反對。

當然,如一開始所述,我們必須鮮明反對黑箱作業。但是我們要反對的是黑箱作業,要求更多的討論以得出一個各方均接受甚至同意的方案。而不是反對其得出的結果。反之,我敢肯定,若果中大以黑箱作業的模式,將各系的固有的雙學位課程如港大般逐個拆出來,亦會引來相關人等要求維持「大類收生」,反對拆細課程。

與其說校方強推大類招生,我們可不可以回贈一句,學生會也在條件反射地,盲目反對大類招生?

我們在討論公共政策時,往往是選擇了將問題本質化去處理。問題是,達到答案的過程邪惡,是否代表答案亦必然邪惡?這套為反對而反對的思考模式,恕我無法苟同。結果就是一如以往,雙方根本再找不到互信的空間,討論又從何說起?再批評政策兩極化,公共空間的發展停滯亦無補於事了,因為你已不知不覺的成為了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