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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兩會政治風景的婦女節


圖片來自新華網。

(作者按:本文也刊登於3月14日出版,第46期的《陽光時務》)

每年的人大與政協會議,一般會遇上三八婦女節。媒體例牌把焦點放在兩會裡的女性代表,尤其那些身穿小數民族服飾,很「東方」、很搶眼的女性,再輔上正面的標題,如「女性參政漸成中國政治風景線」或「女性參政非政治花瓶」。

婦女參政
然而,宣傳歸宣傳,事實又是另一回事。去年,全國婦聯婦女研究所有關婦女參政的調查顯示,中國女人大代表的比例在世界女議員排名榜,從1997年第16位,下降到去年的第56位。事實上,自1978年開放改革以來,女性在全國人大代表中所佔的比例,一直徘徊在21%,連續30年沒有實質增長。直至今年,才提高至23.4%的比例,但距離聯合國提出女性在議會中的比例至少佔30﹪的目標,還存在很大的差距。

人大代表,並無實質權力,一直被視為政治花瓶,當女性連充當花瓶的機會也缺乏,更遑論說要擔任決策者。

全國婦聯在2010年的調查指出,中國政府26名正部長中,只有3名女性,世界排名61位,遠低於部份拉丁美洲及非洲的發展國家。更令人唏噓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多年來,只出現過四位女省長。

經濟權利
相反在經濟領域,中國女婦女卻成績顯赫。2012年,全球女富豪頭十名裡,中國女性佔了七席,而整體來說,婦女的收入,已佔家庭收入40%以上。

很明顯,中國女性的能量,在有意無意間,被引導到非政治的領域之中。婦女解放,未能改變兩性在政策上不對等的權力關係及社會上的性別關係,資本主義的引力下,轉化為「消費解放」。

我們今天所說的國際婦女節,是在1910年在哥本哈根召開的社會主義第二國際會議時通過,主要是為了爭取婦女的政治權力。而中國大陸的女性主義,一方面受到社會主義思想的影響,另一方面為了走出傳統封建思想,配合經濟發展,一直強調女性要走出家庭,參與勞動,這就是所謂的「女性能撐半邊天」。

雖說自49年解放以來,女性未能與男性同工同酬,又面對工作和家庭的雙重擔子,而在國企改革時更是第一批下崗的工人,她們確實是走出了家庭,進入了生產的領域。

國家女性主義
但經濟地位的攀升,卻未能使她們自主。相反,女性因為有生育能力,成為國家調控人口政策的客體。毛澤東在五十年代提倡「人多好辦事」,鼓勵生育,結果在短短廿年增加了幾億人口,到1970年代開始推行計劃生育,並於鄧小平上台後的1979年,確立為基本國策,國家權力直接進入女性的身體,並以婦女團體作為中介,國家以發展之名與女性主義混和,變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女性主義。

計劃生育的殘酷,在莫言的《蛙》裡有很細緻的描寫,追捕超生孕婦最落力的,也是女人。事實上,在國內,女性主義者並沒有就這個政策多作批評,當中不少更認為政策有助女性從家庭的枷鎖和小農封建思想裡解放出來。難怪反對計劃生育的政治異見代表,是盲人維權律師陳光誠,儘管生育自主,是絕大部份西方及發展中國家的女性主義最重視的議題。

消費填補政治
面對深入身體的國家權力,未能發聲的婦女們以不同的方式反抗:農村的過著流浪般的生活,一邊打工,一邊逃避計劃生育;新富起來的則繳付天價罰款去保住胎兒,近年更越來越多選擇離境產子。

香港的雙非嬰兒問題,某程度上也是國內新富抵禦計劃生育而衍生出來的結果。在一個壓抑政治參與的社會下,大家越來越相信金錢的力量,相信權利是可以透過交易而買回來,消費填補政治。

同樣的意識,存在女性的自我體現。她們放棄改變體制或性別社會關係,或透過消費去證明自己的價值,又或爭取出國去選擇一個自己感到舒懷的體制。政治堵塞了,消費為個人提供出路。

在三八婦女節前,只要我們在新浪微博搜一下「婦女節」,滿眼盡是消費廣告:花店、美容、蛋糕、門票優惠等等。婦女的政治權利,只停留在官方媒體的宣傳口號,在網絡公共空間,成不了議題。我們更要追問的是,當被黨壟斷的國家與女性主義互相綑縛,女性如何有真正解放自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