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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聯會口號爭議:大佬以外,義工們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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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hilip,九十後,支青組執委。

(獨媒特約報導)今年六四,支聯會重用七周年的一句「愛國愛民,香港精神」為主題口號,結果惹來一連串始料未及的風波,包括部分本土派的論述,也包括常委徐漢光和天安門母親丁子霖的爭辯。支聯會基本上是一個義工組織,除了較常見的幾位主席、副主席及常委之外,其實支聯會更多是由一大班默默付出的義工所支持。記者分別訪問了四位資歷各異的義工,他們又如何看一連串的風波?又如何看支聯會的處理手法和「公式化」活動?支聯會的存在意義,六四晚會的重要價值,真的是一些爭論可以掩蓋嗎?

Philip 是一位九十後,是支青組執委,Ashley 則是一位八十後,是支聯會資深義工,負責六四紀念館的運作。四十多歲的林紹輝,自1990成為支聯會義工,現為石籬區議員。另一位林先生60多歲,自1989已經成為支聯會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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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負責六四紀念館恆常運作的 Ashley

臨時變換口號 義工無所適從
對於支聯會急切「調整」口號,Philip 和 Ashley 都認為為了避免愛國主題被中共過度扭曲,以及被本土派越描越黑,這種考慮是可取的。Ashley 表示「我尊重支聯會常委在會員大會休會期間有決議權,亦理解今次有突發情況需迅速回應公眾。」但她認為修改口號令她感到無所適從。

Philip 對支聯會在事件上的處理手法表示理解,但 Philip 認為「調整」口號確是一個倉促的決定,未能貫徹立場。「我一直認為支聯會是可以提倡一套看法,例如悼念六四是爭取民主自由、是愛國愛民的行動,將這份堅持散播於香港人的精神價值層面。當中或許這會激起爭議和討論,但如果吻合支聯會當初的成立理念,我覺得支聯會不需要迴避爭議和批評,可以大方回應,把原來的理念鮮明化和引起社會討論,即使有不善,都未必需要在未充分向大眾闡述理念前就收回。」Philip 認為收回未必一定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至於「調整」是否只因丁子霖的反對意見,Philip 認為這只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支聯會是出於對丁老師的意見的尊重,並理解她所提出的考慮,亦同時知道香港社會各方仍然對「愛國」主題有頗大分歧,才有此收回而不撤回之調整。」他續說,「丁老師的意見,我覺得是表現了一種很多人的看法,就是現在的政治現實上黨與國已不可分割,掌權的共產黨的取態已經在影響和效果上等同國家。」

Ashley 則表示「支聯會是支援民運前線的民間組織,優先關心丁子霖老師的感受,實屬無可厚非。而且我認為支聯會始終想借民間力量奪回話語權,但會在這一切前,要團結公眾,把焦點放回六四的意義優先。」Ashley 亦表示早於丁子霖和徐漢光爭議之前,支聯會其實早已呼籲公眾不要聚焦口號的字眼上。

做得更好我有 say
在今年一連串的風波或爭論中,Ashley 認為支聯會應該在策略和行動上更重視和吸納社會上的青年思維和建議,並表示支聯會在諮詢方面可以做得更多。Philip 則認為來年支聯會可以考慮吸納更廣大的意見基礎,公開擬訂主題,可以讓多些擁有決策權以外的人有更多參與權,而不只是建議的權力,及進行更佳的認受性評估。「我認為支聯會需要加強主題宣傳和認知度, 以及和公眾解釋交代清楚他們的定位。如在每年集會前於報章和場刊多刊登解釋主題制定的背後涵義的文章。」 Philip 更認為可考慮公開訂立晚會大主題,如追求自由爭民主,從此恆常不變。支聯會則可以每年變更一個小主題,以表明支聯會立場,亦不代表參與晚會者必須認同。

Philip 也認為可以把六四的精神用一個更好的包裝傳遞至社會,宣傳渠道和方法亦可以改善。Philip 亦同時指出始終六四屠城是一件歷史事件,而支聯會的亦是處理面向中國的事為主,是難以像其他本土組織一直跟進很多時下的社會議題,如果未清楚組織的定位而胡亂批評未免偏頗。

林先生認為能否做到遍地開花是持久而需要逐步進行,特別是對新生代可以做得更多教育工作,從年輕人入手進行一些六四意思和價值的宣傳。

中港區隔是王道?
部分本土派的論述一直圍繞「愛國愛民,香港精神」中的字眼爭辯,口號可以改變,但賣港指控又有否言過其實?

當「愛國」二字已被中共騎劫,有人認為支聯會「愛國不等同於愛黨」的說法不切實際,但 Philip 有不同的看法,「支聯會一開始都已有愛國的意思,而我認為愛國就應該愛國民,愛國民就應該尊重國民任何政治丶言論丶集會丶自由和權利,以達到基本公民權利,此亦為民主化必要過程,愛國是可以希望國家有更好民主化。即使中共已騎劫愛國二字,支聯會亦可以爭取民間的話語權抗衡中央獨大,以目的和宗旨先於效果的做法。」關於當初的口號的推出時機,Philip 認為是可以在大眾都明白支聯會的動機後才推出愛國主題會更好。

Ashley 表示當初支聯會論及香港精神是愛國愛民時,並不是指香港精神就只有愛國愛民一種精神。

林紹輝則認為,某程度上呼籲杯葛的本土派只是雞蛋裡挑骨頭,「這主題口號在以前也用過,何必如此緊張。我愛國,但不愛政治 ; 我愛河山大地,但不愛軍隊。愛國愛人民就只是希望一個國家的人民有好的生活,政府能夠進步。」他表示二十多年來沒有提愛國二字不代表過往不愛國, 即正如口號沒有提及薪火相傳不代表薪火相傳不重要。

林先生認同支聯會當初的口號,「愛國不代表愛政府,即使現在愛國二字被中共騎劫,亦不代表要把國和黨連為一體。」他更表示因為一句口號而呼籲香港人不要參加六四晚會的人是害群之馬,「當年董建華勸說司徒華放下六四包袱,司徒華都做不到,我們都是司徒華。」

對於六四是否只屬中國的事的看法,Philip 認為香港為中國的一部分,中國和香港的關係唇亡齒寒時,一個城市是難以先於國家得到民主進程,「中國民主發展先於香港民主發展是必然趨勢,香港只能夠以香港的法治體制,獨立公民思考傳遞至中國內地,讓內地得以思考,發展民主制度。所以支聯會就是帶領這個角色,六四亦不是只是中國的事。」Philip 認為六四更應該是全世界的事,基於人權立場,六四屠城一事無論在任何國家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事。

林紹輝表示六四是不能區分香港人的事還是中國人的事,「如果六四真的只是中國人的事,何以八九年有過百萬人上街?」他續稱中國和香港是唇齒相依,假若中國沒有民主,香港都不易有民主。

林先生亦認為六四並不如部分本土派所言是中國的事,與香港無關,「六四是全世界的事,是普世價值,不只是跟香港有關,跟中國有關,跟全世界都有關。正如九一一事件很多人無辜被殺,難道發生在美國的事跟香港無關?你不會關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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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林紹輝

支聯會?老土呀!
對於支聯會「老土」、公式化的指責。Ashley 表示每個團體都有其定位,而且支聯會是相對上較面向中國內地的一個團體,歷史亦長久,需要考慮的面向比較多,亦比較不會走到更前,「有些工作是要有持續性,例如每年都會向天安門母親捐款,支援維權人士劉曉波,李旺陽等等,支聯會有在學校辦講座進行教育,以及在大時大節舉行街站,很多維持性質的工作是已經盡力和當下時空緊扣着。」她續說,「即使你看不到支聯會一直以來做過甚麼工作,只看到儀式化的工作,難道又沒有用嗎?每年燭光集會是一個對世界的一個提醒,提醒當年今日的一件侵害人權的事。」

身為九十後的 Philip 則認為雖然「儀式化」的問題有改善的空間,但「儀式化」對他而言卻是管用,「當中的持續性是有一種教育作用,令我接觸不同的民主思維。但始終可能做得更多,是需要一個創新開放但又不會被群眾牽着鼻子走的『搞手』。」

不過 Philip 亦坦言有感支聯會老化,很多事情都不敢有新嘗試,但會理解選擇不作大改變的原因。Ashley 亦表示同感,但她認為世代溝通隔閡是難以避免,「若果年輕人覺得支聯會一直停留在歷史的悲憤情懷中,這是因為支聯會的主力參與者的成長環境和其時代背景,憂患交纏,他們終身悲憤,我認為可以理解。」「我認為他們算是有誠意了解新生代思維的人,並有提供相當空間和若干平台,讓青年發揮和參與。他們的思維與青春少艾有相當分別也是事實,不過他們遠遠不是食古不化、不思進取的。」

Philip 更表示支聯會是他認識民主人權自由的啟蒙點,是栽培年輕人認識政治的起步點,六四晚會亦是香港的一個標記。Ashley 則表示今天公民社會中,為民主、民生打拼的生力軍,大多都有過在支聯會磨練或起步的日子,「楊岳橋、趙恩來、周澄,等等;或單是現屆支青組活躍成員中,又有相當在媒體上發表己見;或在所屬大專學社的出版及活動中,積極推動探討『八九精神』、『六四史實』等,還有更多數不盡的人和事。這些接近日常的尋索和實踐,雖是名不見經傳,但在我的民主想像中,有其樸實無華,影響深遠的一面。」

林紹輝表示支聯會一直以來的工作是多樣性,不只是大眾會留意的六四晚會,亦有維權工作和深化民主教育工作,他更表示外界抨擊支聯會沒有本土民主工作的同時,卻沒有視自己有責任推動民主發展的一份子,「不應以依賴心態去抨擊,任何人任何團隊在能力範圍內亦應該出一分力,要延續民主發展不只是支聯會的事,而是大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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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自89年起已成為支聯會義工的林先生

給香港人一個明天出席六四晚會的理由
Philip :「香港人,中國人,或是世界公民亦都一樣,我們是應該去悍衞自由民主人權的價值,無論有任何爭議,我們都不應該放棄這種權利和價值。」

Ashley :「我不是大中華派,我亦不是自治派,但我是香港的良心派。我一定會出席六四晚會。」

林紹輝 :「我們在維園的每一點燭光其實是正在告訴中共政府知道我們沒有忘記六四,我們的每點燭光都是力量,出席六四晚會就是要讓中共知道我們的堅持,我們沒有忘記,所以我們要追究。」

林先生:「一直以來的價值和回憶,你不參加是你的損失。」

編輯:黃俊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