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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N+N》說起,淺談兩封香港情書與電影的傳媒意識

從《N+N》說起,淺談兩封香港情書與電影的傳媒意識

一月二十二日,我在港鐵站的便利店看見明報的頭版竟然被本土電影《N+N》佔了全版,確實是嚇了一跳。賴恩慈作為我的師姐,我亦買票進場支持,而我本身對紀實電影極有興趣,雖然《N》是半紀實劇情片,我還是很想從中探索紀實錄像在香港的可能性。

《N》講述一對住在菜園村的爺孫,面臨因高鐵建設而被逼遷,無力感讓爺爺決定到香港的各處種植富貴竹去祝福這座城市。

作為一個女導演,賴恩慈以社會地位及力量原本微弱的爺孫兩口子的溫柔抗議,向觀眾、社會作出了實在而嚴肅的當頭棒喝,看到片末,任誰都會被警察不理會葉詠兒的呼喊而心酸,任誰都會因工人的冷漠拆樹,及那不能回擊的一句︰「你可以不吃飯嗎?」而感到無力。我們有時忘了的,我們有時不敢正視的,我們有時忽略的,《N》徹徹底底地再呼喚起我們心中對文化、環境保肓的同理心。這未必與政治制度有關,這是整個港人社會的價值觀問題。

我們不難發現電影裡的兩個意象︰「一毫子」與「龜」。同時我們知道這些「一毫子」所盛載的並非「價錢」,而是「價值」,爺爺的價值、菜園村的價值、香港的價值。它們是爺爺帶我們走過的每一處香港快消失或已消逝的舊日地標,它們是香港的一點一滴,曾經一毫子是可交易的貨幣,今天不過是「黑衣哥哥」不屑一顧的垃圾,就像曾經的香港都是由各種今日被稱為「集體回憶」的建築組成,今日卻淪為阻礙。一毫子有兩面,在新自由主義經濟體的急速發展及「集體回憶」的保育之間,在不變的數字與帶情懷的公仔之間,《N》向觀眾作出了敲問,同時導演自己給出了答案︰爺爺把所有瓷罐打破,把一毫子任意渾灑,告訴我們回憶可以在心內。

電影裡的小龜就像無數可憐的小貓狗一樣被不負責任的主人放生,有時候動物被拋棄,我們會感覺同情,那人呢?菜園村的居民未被安排到新村,家鄉已被推土成廢墟以及木子爺爺這種知識分子的流離失所,懷著理想卻未得志,都讓我們感覺得到這社會最可怕的,是人對人的放生。小龜或許還有葉詠兒,但被放生的人呢?

映後分享會上,《點對點》導演黃浩然指出《N+N》及他的《點對點》都是寫給香港的情書,只是形式不一樣,一剛一柔,還提議做一場兩部戲的放映會加分享會,想必精彩。

沒錯,確實兩部戲都是寫給香港的情書,但這封情書裡頭是有愛有恨的,因為這兩封情書誕生的原因都是因為「失去」。《點》詢問我們「想留住香港邊一點?」,而《N》就赤祼地呈現我們已經失去了甚麼;《點》柔情地將香港的可愛以香港獨有的回憶連起,讓我們接納認識這一面的香港,《N》單刀直入揭示香港的醜陋,提醒我們要選擇一個怎樣的香港。

作為電影系的學生,我跟其他同學有點不一樣,我特別喜愛紀錄片,或者說,我特別喜愛以紀錄片形式說的故事。記得今年鮮浪潮短片展其中一份作品,名《作為雨水︰表象及意志》就是以紀錄片方式拍的虛構故事,以Non-fiction拍Fiction或是Drama Documentary游走在真實與虛構當中,實在引人入勝。就像《N+N》全片,我認為最有力量、最好看的位就是葉詠兒用力地天真地質問警察,為何警察都不幫助村民。

紀錄片很多時候都是回應社會、有關社會的,尤其在香港如此複雜如此多元化的城市,民生、政治題材無數,紀錄片好像有一種責任去回應社會似的。我一直執著的一個信念就是︰「既然生活裡已經有無數感動的劇本,我們無必要再找虛構的故事。」我校的電影專業是在傳理學院的架構之下,記得一位同學曾經質問這種分類,但我想,當我們想以電影回應社會的時候,我們就會明白電影如何擁有傳播、傳媒的意識,《N+N》就是例子。

結束了的雨傘運動,絕對是香港紀錄片時代的里程碑,基本上,自己擁有相機的人,都已經有著這場運動的紀錄片的Footage。而香港日後的民主路上,我相信我們還需要更多、更多實實在在的紀錄片,去見證、去紀錄、去審視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