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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華真正的滄海遺珠:沙甸魚殺人事件(一九九四)

這電影當真沒有修復版嗎?畫質太過凶殘,慘不忍睹。但是,子華演活了沙甸魚對變幻莫測的世界所顯現出的焦慮與毫無方寸。

這是一個荒誕劇,現代化的生活,現代城市是一種最大的荒誕,心靈永遠被壓榨,人只能服從社會的指令,定期吸食虛假需要的鴉片,還滿以為苦樂相隨。沙甸魚不希望自己變成如此,一個超級市場售貨員為了不被世界改變,為了保留自己所認知的一切的價值,他把自己的房子堆滿罐頭,壓縮過的食物,可以延伸至時間,關係,感情,記憶,因為外面的世界變得太快,快得也來不及壓縮了,儘管最後沙甸魚發現一個可悲事實:罐頭都會過期,但他還是勉力將房子變成自己心靈的碉堡,或者是地下室。這個連女朋友都未曾踏足過的所在,象徵沙甸魚不容任何人進入自己的內心,同時亦拒絕過份投入外面的世界。

雖然以今日標準而言,沙甸魚是一名毒男,不過沙甸魚的角色塑造上卻不盡然,他更像一個失去安全感的人,被逼棲身於世界的失序亂流裡,不求有功,不求有過,最好不求在他人心裡存活。他覺得與任何人的觸碰都如有刺玫瑰,他尚能夠判定那些關係是好是壞,但大致而言,那些對外的接觸對沙甸魚來說是壓迫一種。上司要他升職,他甘願只當一名普通售貨員,女友要他供樓結婚生兒育女,逼得沙甸魚硬生生壓下情欲,因為他知道自己那廢墟般的生命,拒絕重建。正常人會認為把廢墟清理好便能迎接美好明天,可是沙甸魚認為他的生命本來就是一堆亂石,塵埃,與泥土,有時一絲微風輕輕掠過,已是他最大限度的容讓。

不少人有時會覺得,自己認知的一切,每個人的小世界,竟會變幻至此,某些時刻我們會感到疲累,生存如果是一場遊戲,它便是一場沒有任何規則的遊戲,或者你以為有法則可循,為尋找到法則而竊喜,事實卻都是騙你的。荒誕是每個人窗外狹窄的風景,我們探出頭遠眺繁華的實相,只有一片灰色的雨天。

電影的編導都不算有名,反而負責音樂的劉以達令我眼前一亮。可能為了配合這部揭示人物強烈焦灼感的作品,他編的背景音樂很實驗性,結他的掃chord可以形容為支離破碎,不時混入男女聲的嘶叫,可能很多觀眾未必明白這背後的意義,簡單理解便是呈現角色的混亂情緒吧。當然,這部電影本身的手法都挺實驗風,一看便知不會有好票房,然而這部電影的價值,探討的命題,回到二零一五年,竟然感覺合時,這多麼可怕的社會啊,自以為進步發展,是磚頭多了,鈔票多了,我們的靈魂卻總滯留在,不該滯留的地方。

黃子華從影以來,經常演出爛片,鬼片,對電影的自嘲,是子華棟篤笑一個常見題目。有時也會為他抱不平,他的電影應該有更多的關注,例如這部沙甸魚殺人事件,他演得很用心,當年他留的髮型很薯仔,但有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