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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橫洲到烏坎

「強弩之末」的梁振英於9月21日無奈召開記者會, 「回應」近日不同黨派非建制候任議員對新界橫洲官商鄉黑勾結的質疑,以及《蘋果日報》逐日披露對梁振英不利的內部文件。看他在記者會開首時雙手漫無目的的擺弄文件,故作鎮定,然後以笑來掩飾內心的忐忑,不用心理專家,一般人也看得出此人的「精神異常」:繼續用慣用的語言偽術帶記者遊花園, 把一萬七千公屋單位縮減為四千的決定推給下層房屋署等官員,經甘心為梁護航的運房局局長張炳良「解畫」,把與鄉事勢力「摸底」的實際操作全推給房署等官員,然後說認同房署等官員經「模底」後的建議,「先易後難」,分階段先建四千單位(但第二、三階段遙遙無期)。梁振英雖然終於承認由他拍板推遲一萬七千目標,先興建四千單位,但都不忙強調經運房局局張炳良建議,有開過三司會議 。拖人落水之心不減。

其實作為行政首長,並特別為橫洲及皇后山規劃特別成立工作小組並親自領軍,明眼人都知任何決定都是由他拍扳。偏偏這個連特首辦的聲明都可推說不知情的梁振英,連日對記者追問慣性不負責任地支吾以對,日前更推說自己的工作小組只負責大方向,細節由財政司司長曾俊華領導的土土心木供應督導小組處理。曾俊華當晚即書面回應沒有出席工作小組會議及沒有決定分階段建屋,不想背黑鑊。

至於梁為何拖曾落水?除了梁不負責任的積習外,相信因曾俊華二度被習近平握手,深感威脅的他要曾俊華不得好過吧。曾被逼與梁振英一同見記者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口黑面黑。然後用英語回應記者提問,you asked me whether I agree with my boss, you always agree with your boss, no question about that? 他的回應網民有兩種反應,一種是I don’t always agree with my boss. 不少人對曾俊華所說對上司唯命是從不以為然,這亦是很多人對由港英時期過渡到現在的高官無腰骨的表現深感失望的原因。不過,亦有母語為英語的人品味當中的諷刺意味,而曾俊華不用行政長官而用波士,多少顯示他對此人的鄙視。

早前跟一位長者談話,她說曾和一群老友記到立法會遊說全民退保,老人家們對梁振英違反承諾深感不滿,正所謂牙齒當金使,「梁振英講大話,甩大牙!」的確,梁振英愛說謊已近乎病態,因為有病所以也逐漸不講常理。例如作為香港的最高行政決策人,特區事無大小,最終都由其負責。但他好像不知這種常理,無論發生什麼事(當然講的是壞事,好事他必然搶功),都好像與他無關。

這次記者會他在拖哂全村人落水後才承認自己最終拍板大幅縮減公屋規模,以為可避過涉嫌向鄉黑及地產商低頭及輸送利益的指控,其實是其一慣作風。 報章政治八卦消息引述政府人士說,原來的劇本是集體負責,他是臨場爆肚自己作出最後決定,可能有更高層人士指點。這些八卦新聞的目的為何?是否暗示有更高層「保他」,還是他「強弩之末」的「最後一搏」?

橫洲事件非建制候任議員,由老將長毛梁國雄與張超雄,到新進梁頌恒羅冠聰等一同出度討梁記招,可喜地表現了一定合作性。但要用特權法調查梁振英是否牽涉官商鄉黑,除了非建制的贊成票,必定要有至少8個(?)建制議員贊成才行(因為分組點票)。 即使反梁的自由黨參與,還未有足夠票數通過特權法調查橫洲事件。而比自由黨更缺乏自由意志的建制派,是否再有人倒戈,將是關鍵。因為當中也牽涉中聯辦,也許可以把是否通過調查橫洲事件與梁振英可否連任掛勾, 中共習系是否決心換掉梁振英整頓中聯辦?

由朱凱迪引爆的橫洲事件,揭示官商鄉黑掠奪新界土地,興建豪宅謀巨大利益的大茶飯。亦揭示政府從港英時代到現在,對新界土豪鄉黑都投鼠忌器,縱容其侵佔官地,違反規例, 先破壞後「發展」,以及胡亂套丁以謀私利的行勁。弱勢的非原居民,以至沒土地的原居民只能啞忍。朱凱迪的城鄉共生、保育鄉郊、民主規劃等,是在回應深入骨髓的發展主義。近年愈來愈多人驚覺這種發展主義的驚人禍害。看看百億計的港珠澳大橋,將來肯定車量不多的大白象工程,除了由公帑支付的龐大工程費由財團「分贓」,還把香港海域的自然景觀破壞貽盡。高鐵香港段也是完全不必要的項目,但卻花去近千億,在新界以至西九龍毀村滅家。然後還有機場三跑,據說為了興建此註定用量不足的跑道,機管局準備拆毀機場二號大樓,真是荒謬之極。因此,橫洲事件只是開始,而且是艱巨的開始。

掠奪資源,掠奪土地,官商勾結已是全球化現象。中國強拆逼遷造成的維權事件此起彼落。最近廣東陸豐烏坎村鎮壓事件是最新一例。 烏坎與香港有著不少淵源,至少與香港記者和一些社運人士有著淵源,一些記者和社運人士因為五年前採訪、探訪由被打壓轉而容許民主選舉村委的烏坎,與當地的一些活躍村民建立了友誼。灰記一位稔熟的行家就曾與一些烏坎村民互有往來,互相探望。

據說朱凱迪五年前也探訪過烏坎。五年前反高鐵失敗,菜園村重建舉步維艱,決心紥根八鄉的朱凱迪探問鳥坎時,也許想過兩個鄉村的「共同命運」。一個面對官商鄉黑,一個面對黨官商惡勢力 ,村民為守護土地/重建家園而奮鬥。而橫洲所代表的新界「新惡勢力」,除牽涉本地地產財團,也涉及紅色資本,烏坎村民反對貪官與地產商勾結強徵土地,涉嫌的地產商是港商。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過,五年前一種以「反蝗」為號召,排拒以至仇視中國內地人的情緒逐步被撥動。幾年後,在一些青年人的理論導師李怡、陳雲以至練乙錚等誘導下,這種情緒與港獨/民族自決的訴求掛勾。中國唔關我事,中國民主唔關我事,中國人的死活唔關我事,操控了不少人的情感。

五年後,烏坎土地未解決,村民準備新一輪的「上訪」抗爭,當局先發制人,關押以至判決烏坎民選村委主任林祖戀貪污罪成監禁三年半,期間引發村民長期遊行抗議,但可能由於氣氛比五年前嚴峻,也可能香港人的情緒有變,往當地聲援者減少。及至當局血腥鎮壓,本地傳媒才派記者入村採訪,卻遭受當地公安毆打虐待拘押後趕回香港。

前往中聯辦聲援烏坎村民及香港記者的仍是泛民及泛左團體。要民主自決不要民族自決的朱凱迪、劉小麗、羅冠聰都沒有現身。不過,朱凱迪和羅冠聰適時在其Facebook網頁有轉帖烏坎事件以表達關注。朱更在城市論壇指共產黨鎮壓烏坎村,怎可慶祝十一。不過,相信朱的「靚抽」,與梁國雄古思堯等由六四屠殺開始,每逢七一和十一抬黑棺材高喊「沒有國慶,只有國殤」,「情懷」相去頗遠。關懷中國民主,以至弱勢的抗爭,是長毛等左翼以至支聯會等「中華膠」 長期以來的一個堅持。當然,在跟共產黨走了幾十年後忽然「頓悟」的李怡,以至前國粹派並曾為中央政策組顧問的練乙錚眼中,「建設民主中國」,「中國無民主香港無民主」已經不合事宜 。曾在民政局任職的陳雲更說過中國民主對香港未必有利的話。問題是,即使不談「建設民主國」(香港人的確沒有這種心力),關懷與支援中國內地的抗爭者 ,鼓勵最前線抵抗中共暴政的人 ,也是應有之義,也不會佔用很多時間。

有某些自決派的青年說過,看不出到中聯辦聲援一下有什麼作用。當然聲援中國內地抗爭不單是到中聯辦抗議,中國的民間維權組織,很多都是在香港的團體/人士協助下組成和運作的。習近平要境外非政府組織全面跪底,否則撤走亦與此有關。但即使只是聲援表態,中國的維權人士也認為極之需要,由六四難屬組成的天安門母親不是經常強調此點嗎?

灰記因緣際會,與去年709大抓捕的家屬及維權律師和訪民見過面,他們都異口同聲多謝香港人的關懷,令他們更有動力,而她們因此對香港也多了關注。2014年香港的雨傘運動,他們稱佔中,冒著風險拍個照支持佔中的中國維權人士也不少。灰記就曾與舉牌支持香港佔中,被關押了八個月的韓女士交談過,她就說香港人聲援我們的抗爭,他們有難時我們也要表達支持。其實就是如此簡單樸素。

真的不需要什麼大道理,只要有一點人道關懷,都不會覺得中國人死活關我乜事,特別他們在對抗共產暴政。